我气到发笑。
不是为水若烟的单纯善良,而是为了那句水怿心在报复。
扪心自问,我从未对不起过水怿心,他凭什么要报复我?
水若烟摇头:“不是为钱。至少,不光是为钱。”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被简瞳收买,害得我差点家破人亡?”我有些失了理智,冷眼bī视着水若烟。
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水若烟把嘴唇咬出了血印,良久,才终于再度开口,悠悠说出那些我和简亦凡一无所知的陈年往事。
事qíng又要从简瞳、尹鸩和我爸、我妈的孽缘讲起。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尹鸩当年娶了简瞳,却不知道,尹鸩曾经为了不娶简瞳,带着我妈逃到挪威,躲了整整四年。
可简瞳技高一招,趁尹鸩醉酒,下药设计了一出仙人跳,终于和尹鸩奉子成婚。
而我爸早就爱惨了我妈,不愿简瞳那个为嫁豪门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如愿以偿,夺走我妈的幸福,所以故意害简瞳第一胎流产了。
简瞳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恨上我爸的。
尽管听得出离愤怒,我还是qiáng压心火,咬着牙,低声反问:“我家的事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爸不光间接害死了简瞳的qíng人,还间接害死了……一个苦苦单恋我母亲很多年的叔叔。至于简瞳和尹鸩,绝对是害我爸妈天人永隔的罪魁祸首。”
水若烟红着眼睛,艰难地咽咽喉咙,娓娓道破更多尘封已久的秘密。
彼时简瞳刚跟尹鸩bī婚那会儿,尹鸩为了带我妈去挪威,替我太姥爷做了件很不厚道的事,拆散了当年的水家夫妇,水家兄妹的父母。
因此,在水若烟出生前的六年里,始终是水太太的备胎,水家兄妹的叔叔,在水怿心和水幼清面前,qiáng行扮演爸爸的角色。第五年,简瞳和我爸斗到水家,害死了水太太的备胎。
躲在暗处目睹水太太备胎惨死的水怿心,打那时起,就和简瞳一样,记恨我爸了。
不过,起初水怿心还没想过报复。
直到七年后,肺癌晚期的水太太,被尹鸩和简瞳长途跋涉弄到挪威,发病bào毙在了一场婚礼上。
至此,曾经jiāo好的水尹两家,彻底断绝了往来。
听到这,我仍旧一头雾水:“我好像有点印象。我七岁、简亦凡六岁的寒假,尹鸩和简瞳的确去挪威帮人筹备过婚礼,但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害死人就回去了,我爸却没走。我们一家四口,在那座城堡待了整整一个月。十九年过去了,我到现在还记着,屋里到处都是我爸抽剩的烟头、喝光的酒瓶和呕吐秽物,还有……尸体生的蛆、招来的苍蝇、腐坏的脓桨。当时我只有六岁,印象都这么深。我哥我姐已经上初一了,绝对不会忘记的。”
水若烟摇头苦笑,瞳孔里藏满了不忍回想的伤痛。
我完全不敢想象那种场景,只能脊背发凉地听水若烟继续说:“后来,我爸喝酒喝到尿血,我姐吓怕了,给简瞳打电话,简瞳才去接我们。救过来我爸以后,回国一下飞机,我哥就指着简瞳的背影,对我和我姐发过誓,一定要让简瞳和尹鸩,生不如死。”
见我不寒而栗地微微发抖,水若烟颇为同qíng地偏过脸,勉力一笑。
“我知道,我哥是想靠报复你和简亦凡,去报复你们的父母。虽然我也很恨简瞳和尹鸩,但我不恨你爸,也不恨你和简亦凡。不过,没人了解我哥背后的真正目的,连我姐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小时候前脚刚发毒誓,后脚就跟简瞳装好宝宝。你小心点,对我哥,尽量能躲就躲,而且躲得越远越好。”
颤着手抹掉眼泪,水若烟拍拍屁股站起来:“还有,求你千万别为了报复我哥,告诉他我怀孕的事。就算分手了,就算被骗了,我也不希望肖勇旭为我受到任何伤害。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恨你。”
察觉水若烟要走,我忙起身拉住他:“你真打算一个人堕胎么?不然我陪你吧?”
“不堕了,狠不下那个心。”水若烟笑得弯起眼睛,眼底却闪着晶莹的泪,“你能养大康康,我妈能养大我哥和我姐,我也一定能养大我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像你一样,怀着这个孩子嫁给不爱的人,甚至连备胎都找不到,我也不会再想着杀死它了。”
目送水若烟推开我,伶仃远走的身形,恍惚间,我感觉像绕了一圈,和六年前的自己,再一次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