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猪脑子啊!你去找他们能有什么用!”他气得骂道,“现在呢?你现在人在哪里?”
“现在……他们说……让我……让我联系你……说打了这通电话就……就让我回去……我……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
那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些许哭腔。或许是对方已经厌烦了这样磨磨蹭蹭的对话,一阵沉寂之后,听筒中突然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喂?舒同学?”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腿脚之上,握着手机的掌心已经渗出了汗珠,但他嘴上却还是佯装镇定地吼了回去:“谁是你同学!有话快说!”
或许是为了给盈满心头的紧张和恐惧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他那句回应bào躁得近乎歇斯底里,电话那头的人吃准了他的心思,反倒好整以暇起来:“好,舒同学够慡气……你同学怎么说也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天之骄子,社会栋梁,我们不想为难他,但他欠了我们老板二十四万还不出来,还上门闹事……要是没点表示,以后我们很难在道上混饭吃啊。”
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不已,他压抑住内心的紧张,用尽量沉着的语气问:“你们到底想gān什么?”
“他还不出这笔钱,你倒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他……你是不是在替你们学校一个叫周凌钧的老师做项目?”
他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但在这种时候,撇清关系总是上策:“以前是,但我现在已经不做了。”
“哦?不做了?”对方听到这个回答却没有太多的失望,“但是你这里还留了一部分当时的数据,对吗?”
他瞬间想起了自己曾经签过字的那份保密协议,心知对方来者不善,“那都是些公开渠道也能够得到的信息……”
“老子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对方粗bào地打断了他,“地址稍后会给你,一个小时后,把那东西拿到这里来,我就放了你同学。不要轻举妄动,要是让我发现你去报警……那他这条命,可能就送在你手里了。”
“你他妈脑残啊?凭什么你一个电话我就……”
来不及等他骂完,对方便挂了电话,随即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上。他按照那个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却只是传来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地铁从脚下隆隆驶过,他从站里出来,打开了手机地图。
那个地址位于距离闹市区仅仅数条街之隔的老城区位置。街景图上,那一带遍布了曾经吞吐了无数货物,却早在十余年前便被废弃的仓库,如今,这个处于三区jiāo界的地方正是出名的三不管地带。如果没有导航,他是断然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适逢上下班高峰期,街上到处都是拥堵的车流,他背着包,按照导航的指示快步从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穿了过去。仿佛是故意要增加他的焦虑一般,自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
——84号……
华灯初上,这座城市夜晚的繁华仿佛与这一条街丝毫没有关系,附近一带的建筑物墙上都用黑漆喷了或大或小的“拆”字,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动工而仅仅是以水泥封死了窗。他找到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门牌号,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了敲卷帘门。须臾,卷帘门在他面前缓缓升起,一个面无表qíng的huáng发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那个大学生?”
“我把你们要的东西带来了,”他说,“老张人呢?”
对方不搭理他,撇撇嘴,“跟我来吧。”
心脏一下子急速地跳动起来,但他知道此刻已经别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对方走进去。这间看似不起眼的仓库面积却着实不小,里面三三两两地聚着几拨社会青年,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见他们过来,那些人只是抬头看了看,随即又低头玩起了手机。然而他深知那些人的可怕之处——他家在拆迁前,也是在靠近老城区的地方,母亲从小就警告他不要和“社会上的”人起冲突。
走着走着,他们已经离出口越来越远了。终于,就在他快要记不清进来的路之际,那huáng发青年终于停下了脚步:“行了,把东西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