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久等了,已经给您打开了,需要加冰块……吗……”
他如平常一样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把饮料端给客人,但表qíng却在看到六号桌客人的那一瞬间僵住了。本该是对方比他更尴尬的场面,那个人的眼神却让他活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了一样。
“周……周老师……”
坐了没多久,周凌钧就把他从酒吧里拎了出来,blackstone里的人都是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在众人的起哄下,老板也只得成人之美放了他的假。看他临走时酒吧里那副乐见好事的氛围,舒扬只觉得今后他怕是说不清这件事了。
他被周凌钧扔上了车,车门重重一关,他才意识到事qíng的不对劲之处,“等等……”
“系好安全带。”
“等等,老师,你这是要去哪里?”
周凌钧丝毫不理会他那一脸的莫名其妙,径自发动了车。车子驶出酒吧街来到高架上,已是深夜时分,平日里喧嚣不已的城市终于沉沉睡去,只有路灯伫立在原地寂寞地亮着。周凌钧突然一脚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转到了一百码的位置,舒扬差点没撞上挡风玻璃,慌忙把安全带扣了起来。惊魂甫定之下,他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脏话:“你他妈有病吧!”
“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能反应过来,万一真的撞上,也有安全气囊,”周凌钧头也不抬,淡然道:“谁让你不把安全带系上?”
舒扬无言以对,或许他今天真的遇上了神经病。高楼大厦从他们身边不断向后退去,他隐约分辨出那是回学校的方向:“这是……要去学校?”
“当然不是,是回我家。”周凌钧说,“到了路口你下车,自己走回去。”
他放弃了和对方好好沟通的企图,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可是老师……你这样我是会被扣工资的。”
“不要去那种地方打工。”周凌钧正色道,语气严肃得像是抓到了他在课堂上打瞌睡,“那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所。”
“可是你不是也……”他觉得整件事都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只是在那里打工,论qíng节论xing质都比对方要qíng有可原得多。
“现在是下班时间。”后视镜里,他看到对方微微笑了笑,“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衣冠禽shòu这个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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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会计术语,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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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便自顾自地打量起身边那个人来。橙huáng色的路灯在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上打下光影,白天那副风度翩翩的学者姿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有几分疯狂的气质,仿佛深藏在那具驱壳下的另一重不为人知的人格被释放了出来。他想起有人曾经说过在这个行业浸yín太久之后每个人都会变成赌徒,这时,只听周凌钧开口道:“舒扬,你挡住后视镜了。”
他一惊,看着那个人上扬的嘴角,才意识到对方早已知道自己在看他。一种宛如考试作弊被当众抓包般的心qíng涌上来,他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周凌钧见他这副样子,便也不再深究下去,只是问:“blackstone每天什么时候下班?”
“凌晨五点,”他回答,“正好赶得上首班车回学校。”
“所以你就清晨赶回来,吃完早饭直接去上课?”周凌钧皱起了眉,“那你什么时候休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和他聊这些像是辅导员才会聊的话题,却在看到后视镜里那个人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如实相告:“这学期的下午都没有选课。”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生活昼夜颠倒……”周凌钧长长吐出一口气,“看你这幅样子是不打算继续深造,毕业之后就直接找工作了,那你现在就不应该把jīng力làng费在打零工上,而是应该去做份正经的实习……你一旦习惯了不用费多少心思就可以完成的工作,就永远也跳不出那个舒适圈了。”
说这些话时,周凌钧脸上戏谑的表qíng完全消失了,仿佛重又变回了白天那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舒扬默默听着他训斥,心里明白周凌钧说的是对的。事实上,苏至清也没少和他这么说,但实习的收入与现在这样打零工的收入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他知道自己也到了为未来考虑的时候,然而,进账的钱陡然变少,这会让他陷入巨大的焦虑感里。“实习津贴……太少了。”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