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嗯了一声。
秦远:“怎么又不高兴?”
十五愣了一下,转头看他。秦远发觉自己的口气不大好,收敛心神,温声道:“小十五,过来。”
十五慢吞吞地走至chuáng榻前,半跪下。他想起先前王厨娘教他的话,嘴唇抿了抿,显出一个笑来。秦远并未察觉,而是专注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手顺着衣领往下滑,滑至腰间,漫不经心地问:“东西怎么没了?”
十五微微蹙眉。他在想是说实话,还是撒个谎骗人。他怕秦远不乐意他将玉随意送人,又不想对秦远说谎。
“苦着脸做什么呢?”秦远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想说便算了。困不困,来睡一小会儿?”
十五站起来,将外衣解下搭在一边,上chuáng与秦远并肩躺下。十五心里仍旧沉甸甸的,方才他透过门帘糙糙看了一眼,觉得王厨娘面色着实不好。她的抱怨虽添油加醋,但至少有大半是真话。他自幼孤独,唯有王厨娘偶对他好些,想她经年劳累,不免心中难过。而秦远呼吸绵长,似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十五不见的玉佩与汗巾记挂得很。这俩东西都是极贴身的,十五爱gān净,别人的汗巾他碰都不碰。更罔论玉佩这种只作qíng人间信物的东西,怎会随意给人?
两人同chuáng异梦各有思量,秋阳懒懒,竟无一人真的入睡。
第25章
仲秋时节,天气一天天地凉下去。
秦远未问过十五腰间的玉与汗巾是怎么没的,十五也未再提起过。两人日复一日地照常念书、回府,睡起再念书。十五每隔几日去看看王厨娘,本来王厨娘都劝他无需去的这样勤,然而王素日吵大的骂小的,人缘不佳,如今人卧于病榻,自然疏于照料。十五便趁哪日不能进屋上课,出去买些药材与ròu菜,借了东厨一角自己烧些给王厨娘送去。他做的不算好,王厨娘常吃一口骂他一句糟蹋东西。
近日来天气越来越凉,她睡得愈发少,吃得亦不好,很快枯瘦下去。喝了口ròu汤,她问:“最近和堂少爷处得可好?”
“好。”十五答。
其实不好。少爷不比之前亲近他了,偶尔亲亲额头、碰碰头发,亲嘴少有,更别提为他抚慰了。要说对他凶,那也算不上。秦远照旧的温柔体贴,只是少了些味道。这不怪秦远,应当怪他。自从他发觉秦远在看的也许不是他时,小心观察之后,发觉自己这样的感觉也许并非错觉。当他默然读书时,当他穿白衣时,当他吃点心时,也许只是须臾而已,但那一刻,秦远切切实实地没有在看他。他仿佛骤然开了灵智,想起秦远曾经不同寻常的态度与语句,却又不敢深想下去。每次亲近时他都想脱身,又不愿脱身,也许正因为此,秦远才有意识地不再过分亲昵。
王厨娘看了他一眼:“听说堂少爷脾气不好……”
“不是的!”十五认真反驳,难得多说了不少字,“少爷待人很好,从不骂人打人的。平日里有人犯了错,他也不责怪。他只是看起来凶罢了,笑起来便……”
王厨娘将汤碗放下,发出沉沉一声响。她坐起来些,因披头散发,显得láng狈颓靡。她厉声道:“你没起什么不该起的念头罢!”因为突然尖锐,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十五一脸错愕。
王厨娘喘了口气,声音温和些许:“你那模样,我又不是没经过事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好十五,姨把你当亲亲侄儿看了,你切莫走那条歪路。”
十五懵然道:“什么…什么路?”
“主子稀罕你,可以。你稀罕主子,不成。”王厨娘苦口婆心,“你懂了么?你伺候主子,为的是吃饱穿暖,不是为了谈qíng说爱。真摔进去了,哪有好结果?你要是个丫头,还能嫁进去当个姨太太的。你一个小子……能怎么办呀!”
十五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他的耳根慢慢的红了。
王厨娘:“都怪我,只想着让你过得好,没想到你的脑筋也是会动的。好生伺候着便是,切莫再有不该有的念头了。”
十五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他看着汤碗发呆,待王姨娘放下筷子,他将东西端了出门。一切料理妥当后,他安静地回了房。秦远在书室念书,有俩小厮在里边伺候。十五不想进去,偷摸摸地回了卧间,正碰上打扫的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