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他背后响起一个挺抓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又是段绍同。段绍同昨天说“明天见”,小招还不以为意,结果今天还真就碰面了。虽说自青州总共这么大点儿地方,碰面的概率本就不低,可他还是觉得不慡。
阿唐一看老大来了,立刻站起身来打招呼:“组长好!”
他动作太猛,本来就不怎么稳当的折叠椅让他蹭得移了位,阿唐尴尬地转身把椅子摆好,全程围观的小招心qíng不错,当然如果段绍同不在他心qíng会更好,不过段绍同没来的话,阿唐也不会出糗,这就仿佛陷入了死胡同一般。gān脆再往前推,使劲往前推才好,段绍同根本没来自青州,或者小招那便宜妈压根没把他生出来,这才好了,往后的一切都不作数,皆大欢喜。可惜,环环相扣,也许全因为天太冷了也说不准。
那边阿唐满面荣光,追着段绍同献殷勤:“天这么冷,您辛苦再来这儿,反正都挺好的——哦我们刚刚说区政大楼的事儿呢!”
小招嘁了一声,心道谁跟你是我们。
阿唐听见装没听见,接着跟八卦新闻转报似的,兴奋道:“我听说区政大楼炸了——”
小招眼见着他要把自己刚才唬人的话转告给段绍同,立马一脸嫌弃地打断道:“工业事故!”
阿唐一愣,他倒没真信小招刚刚那席话,也没想着把这智障一样的说法告诉段绍同,可被小招冷不丁一打断,他立刻接到:“您们这是军工业事故啊!”
小招撇着嘴角,懒得搭理他。
阿唐一个协管组正经办事员,在小招这个来历不明的“村民”面前还是有那么点儿优越感,再加上他们组长段绍同也到了,阿唐更是底气十足,耀武扬威地质问起小招来:“哎你,你来这儿gān什么的?”
“我?”小招勾起单边嘴角,“我来视察你们工作。”
说起来,小招这也是实话,不过“视察”这个词用于上级对下级,眼下自青州就外来协管组一个“级”,阿唐一听,便知道他这又是在唬人了。
“少骗我,”阿唐说,“区政府都解散了,哪儿来的人视察?”
小招懒得跟他解释,便只能不qíng不愿地转头去跟管事儿的段绍同说话:“老爹托我来问问死人的事儿。”
段绍同还没说什么,阿唐便生怕累着他们组长似的抢着说道:“看尸斑和角膜浑浊程度,应该出事儿没几天,表面看上去,像是被野shòu袭击致死。”
小招冷嗤一声,说:“你怎么话这么多?”
阿唐回嘴也理直气壮:“我又没跟你说话,我这是跟我们组长汇报工作。”他又接着发表感慨:“这儿还有野shòu啊?虽然在山里,不过野生动物不是一般不会到人居住的村落来吗?”
“一般不会,”段绍同说罢,望向小招,接着道,“但是动物园不就有一只吗。”
段绍同样貌英俊,轮廓清晰,眼睛尤其深邃,他就这样看着小招,以他惯有的神态,那种仿佛预知一切又目空一切的样子。他当然是高高在上的,于是小招错过脸去,说:“是有只死了半截的老láng。”
段绍同笑了:“我见过那只láng,看起来挺年轻的。”
“那我们说的可能不是一只。”小招说。
段绍同掏出烟盒,慢条斯理地夹出一根烟。他垂眼道:“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了?”说罢他叼着烟嘴抬起头来,示意小招也拿一根。
“我不要。”小招说。他不仅没伸手,还往口袋里使劲塞了塞。
“随你。”段绍同笑道。他背对着风口,手掌捂在嘴边,护着打火机的火苗。
“小招。”段绍同缓缓吐出一口烟,“你的火机还在吗?”
小招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gān脆如实回答道:“掉了,不知道掉哪儿了。”
段绍同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扔给小招,小招接过一看竟是自己丢失的火机。这肯定是他的,款式老旧恶俗,他用了好久,久到小超市都不再进这种样式的打火机。按理说,打火机对于烟民来说并不是什么耐用品,只是抽烟大小也是个烧钱的癖好,小招这样兜里没钱的人只偶尔才过过烟瘾。
“这是你的吧。”段绍同眼角带笑,“你猜我从哪儿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