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言弯腰,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从桌面竖整齐,放回信封里,“别再给人看见了。”
从始至终他神色都淡淡的,语气也淡淡,没什么qíng绪。
周漠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也知道他没生气,摸出烟来,朝他扔过去,顾谨言接手里,敲一支,点燃,又扔还给他,周漠接住,娴熟的点燃,笑笑,“再给像曾尧这样的人看见,我这办公室要给烧了。”
说着,直接就着信封把一叠照片点燃。
团起一簇火苗,袅袅的。
顾谨言又挑着些文件,烧了不少。
周漠qíng绪不佳,“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冲我发什么脾气,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迹一起,做些不gān不净的事儿的又不是我?”
顾谨言在他对面坐下,“那是她表哥。”
“表哥。”周漠短促哼笑一声,“也就是表哥,整的跟我挖了她家祖坟似的。”
火势渐弱,一摊烟灰扑扑朔朔。
顾谨言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一截烟灰落下,震起一簇细灰。
他眯着眼,没说话。
傅容时和曾家的关系,他多少知道些。容意初中的时候,有时要开家长会,她这边是找不着家长的,那时候傅容时就经常不着家,小姑娘在学校被老师说,没少躲着哭,后来慢慢告诉他她家里的事。
傅容时和容意是同母异父,傅容时跟姥姥姓的,某种意义上跟曾家没什么关系。对曾尧并不熟悉,但青chūn躁动的年纪,多少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对曾尧来说,并没把傅容时当哥哥。
这事他一直没说,一是没立场,二是这么多年了,谁还一定记着谁?
现在看来,白月光还是白月光,朱砂痣狠狠烙在心口了,大约从没忘过。
周漠此举,无异于揭人伤疤,还往人伤疤上撒了把盐,怨不得人生气。
沉默了阵,顾谨言才道:“傅容时的事儿也先别让容意知道。”
周漠瞥他一眼,“我又不傻,招了一个恨不得烧我办公室的,再招个亲妹子,不是要烧我了?不过——”
语气一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嗯?”顾谨言慢声。
周漠眯眯眼,“当年是宁溪向我保的你,那时候我就很好奇,人一线大腕,gān什么对你一非亲非故,还一身是非的人出手相助,她说你是她好友托着照顾的,我也就信了,直到前些时候突然想起来件事儿。”
话已至此,顾谨言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没打断他。
周漠继续道:“宁溪是她艺名,她真名容溪。”
顾谨言夹着支烟,在指间转着。
“‘容’姓本就不多,我身边偏偏还就遇到几个,还千丝万缕的。”
说完,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默了阵。
顾谨言突然轻笑,弯着嘴角,掀周漠一眼,“八卦确实挖的不少,你改行当狗仔算了。”
他这不痛不痒的态度,让本想趁机发发脾气的周漠噎着了,眉一挑,语气恶着:“我要真改行,就冲这几个劲爆消息,也能卖个好价钱!”
说完不解气,拿手指他,“你说你,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还好兄弟,你说你瞒我多少事?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就想趁着这机会带着人女儿去见丈母娘了?”
顾谨言淡淡睨他一眼,自己翻了茶杯,倒杯茶,“都以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喝口茶,眼睛越过杯沿,瞥周漠一眼,轻嘲一笑:“见丈母娘?我可没那胆?当初说好离人女儿远点,现在直接拐了当自己女朋友,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周漠惊讶的“啊”一声。
顾谨言却是不说了。
当年的事儿他跟谁都没说过,容意最难熬那阵儿,也是他最难熬的日子,本想陪着她把最艰难的日子度过了,可不止一个人跟他说,别让他继续呆小姑娘身边。
那时候他没觉得小姑娘对他有什么心思,也没觉得自己对人有什么心思,却偏偏在别人看来就是不合适。
二十几岁的男人带着个十六岁的姑娘,非亲非故,合适吗?
那时候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谁来说,曾尧、宁溪,他都觉得没什么,你们不照顾,还不允许我照顾了?可偏偏傅容时自己都说,那就不一样了。
傅容时可能更多的是为他打算的意思,毕竟是因他才落的那些是是非非,还拜托几乎断了联系的母亲拉自己一把,不是谁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