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很快就整好了,拿着提着一大袋子书往外走——他从来不喜欢背书包,他老觉得那么重的书会把脊梁压弯。
走到教室外面他才看到对面高二的楼上也在整理考场,人声拉桌子的声音纠成一团,在夏天闷热的下午显得格外热闹。
他又往走廊那边走了走,兀自下了楼,走到一楼大厅他看到谢风正从走廊对面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大包小包走过来。
他也看到了安嘉,似乎想伸手打个招呼,却举不起来手,只好叫了一声:“安嘉!”
安嘉笑着应了一声,心头那点小小的阴霾一见到他就散的干干净净,他走过去,帮他拎了一个最大的还花里胡哨的袋子,最上面放的是字典,有点重量,他调整了一下带子,稳稳地拿好。
谢风把东西放在地上休息了一下,他弯着腰喘着气问他“重不重?”
安嘉笑道,“不重。”
谢风重新把东西拎起来,和他往外走着,还不忘笑他,“怎么不重?里面有一本汉语字典,英汉词典,成语字典,还有我的巴尔扎克,杜拉斯,汪国真,林清玄,王小波……”
他报完了人名最后又轻笑了一声,“傻吧你就。”说着就要去拿过来他的袋子。
安嘉躲了一下,重复道,“不重,你东西也挺多的。”
谢风收了手,也不再坚持,随口数落,“你的东西就不多啊?”
安嘉看着前面,或拖着箱子,或抱着书,或停下来休息的人群,手上的重量并不算轻,可他觉得一颗心却是轻快的要飘起来似的,“我最重的东西在你那放着,这点东西还不算重。”
谢风额上有几颗晶莹的汗珠,他也顾不得擦了,手上还在调整几个袋子角度,让它们不勒手,没听出安嘉的画外音,老老实实道,“啊?什么东西啊?是你的暖水瓶吗?回寝室我拿给你。”
安嘉笑道,“不用还了,放你那就行。”
谢风还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你不要了?”
安嘉实在无奈,也不知道他这不解风情是不是假装的,只好挑明,“我的心给你就给你了,不要还回来了。”
谢风愣住了,随即笑起来,“嗯,那本来就是我的,不要给你。”
因为三个年级都是同一时间离校的,校门口堵的不行,谢风和安嘉像往常一样,打算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坐公交走。
东西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谢风去找安嘉,走到了楼下他就看到安嘉在树下等他,正低着头看从谢风那顺来的《汪国真诗集》。
夕阳从他背后照来,把他整个人都模糊了一圈,晚风吹来,他的发丝就和空气亲吻。
而他就站在那里,眼神中盛满温情。
谢风无端地就着这个画面想起了很久以前,安嘉在几乎同样的夕阳里,在那首歌里给他告白的场景。
似乎经年过去,眼前的人还是当初的人,这些日子其实一点都没有变过。
安嘉余光看到谢风走过来,他姿势没变,只轻声念出一段,“我要告诉你,你再也不会孤独,因为我思念着你,你也不要迷惘,我们既已在一起,还惧怕什么地狱,还稀罕什么天堂。”
谢风听了没作他话,只走近了他,和他接了个吻,离开他嘴唇时,露出一个笑,“我不是你的影子,却和你永远在一起。”
安嘉打从谢风的唇碰上他的那一刻起,心就奇怪地安静下来,没有了之前接吻时那种心脏激动得要从喉咙跳出来,呼吸急促的感觉。
他恍惚间意识到,这是件多么自然的事,阳光还有余温,晚风也柔软缱绻,眼前是心爱的人,背对的是整个夕阳。
直到谢风离开了他的唇,笑着对他说话,他默默地在心里想,他眼睛里装的是什么呢?亮晶晶的,好美啊。
谢风看着安嘉半天没说话,魔障了似的,就开口调笑,“有进步啊,今天没有脸红。”
然后安嘉像是被按了开关似的,一把抱住他,埋在他脖颈处,深深地呼吸,继而像粘人的小动物一样,在他耳朵下面,脖子上一点一点吻着,小心地吮着,留下星星点点的吻痕。
似乎忘了这里还是寝室门口,虽说现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但是宿管阿姨就住在一楼,随便可能出来,门里门外还有随时都可能进出的同学。
谢风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背,“哎,别留太明显的,我妈看到该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