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何旭风都是沉稳冷静的,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冷静的不像同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余熙诗曾冲到他的家里,指着他的鼻子说,那么懦弱的自己配不上林沐琦。
可他,又能怎么办?他只能尽量成全所有人,却偏偏委屈了自己和自己深爱的女孩。
十年前,那个长发飘飘孱弱的女孩为他葬身车底;十年后,那个短发俏丽的女孩为他不死不活。
“章倩是你宝贝的孙女,那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吗?”
何旭风张开自己的手掌,那片安静的银杏躺在手心,已经被汗珠浸透了,皱巴巴的。
老人驻着拐杖,拿起桌上的圆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原本明亮的眼神里布着一丝浑浊,抖着嘴唇想再说些什么,可又好像所以的……都说尽了。
走出房间,屋外的雪已经停了,管家扶着老人枯瘦般的手指往前面走。台阶上有一层厚厚的雪,布满金huáng色的银杏,偌大的房屋在夜色笼罩下却凸显悲哀。
很多年前,那个拿着小本子的小记者,捡起地上的银杏,笑眯眯的说:“首长,我要是答应嫁给你,你就要答应我把家里的庭院都种满银杏。”
老人颤颤的捡起银杏叶,苦笑道:“答应你的,我都已经做到了。”
管家搀扶老人直起身子,踩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往前走。老人顿顿,还是回头,隔着镂空的窗子,望着还在桌椅前发呆的男人,一如看到当年那个苦苦挣扎、爱恨不得的自己,想挣脱却没有力气。
这些年过得好吗?似乎是不错的,事业有成,妻贤子孝,得到了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所谓幸福,可胸口处为什么却是在一片片撕裂,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疼痛。
老人还记得,很多年以前,小倩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撒娇似的指着远处的西餐厅,“爷爷,那家的牛排做的不错,我们去吧。”
店铺装修的没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可一向挑剔的小孙女却选择了街角的这一家,面若桃花,浅笑嫣然,老人是过来人,怎么会不了解。
不出意外地,在店中果然见到一个眉目晴朗的男生,听到小孙女兴奋的挥者手臂,大声地叫道:“班长,好巧啊。”
后来,他就找人调查了这个班长,知道他叫何旭风,出身寒门,只有一个积劳成疾的母亲,患有败血症,xing命垂危。
他承认自己卑鄙,用这种方法帮助小孙女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报应来了,他中年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有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现在的他,只有倩倩,他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
可除了倩倩的幸福,其他人的呢?
老人还记得,隔着病房的走廊,他看着眼前瘦弱却挺拔的男孩,他就知道,这个男孩不论爱或不爱,一道道德的枷锁就此牢牢锁住了他,倩倩跟着他会很幸福。
但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想,何旭风遇到他,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何旭风的回忆
何旭风开车赶来时已是午夜,医院的长廊很冷清,值班的护士困倦的撑在桌上打盹。
寒风冷冽的拍打着窗户,发出尖锐的声响,他不敢回头,身后好像是无底的深渊,要把人粘附在浓稠的黑夜里。
他裹裹风衣,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重症监护室里,仪器的滴答声相互jiāo迭,这里有一流的医疗设备,一流的医护人员,可一天的住院费用却是他一月几千块的讲师难以支付的。
轻轻握着躺在病chuáng上的的枯huáng双手,何旭风心中的空dòng也在慢慢的填补上,他很想去哭泣,却发现自己早已忘记哭泣的勇气应该是怎样的。
“妈妈,我好累。”
将脸贴在妇人的手心,他的脑海里又回忆起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妈妈,还记得梦梦吗?那个经常陪您聊天,帮您做家务的女孩,你说,她有没有怪过我?”
这些年,何旭风一直不敢去回忆,他害怕那鲜红的血终会把自己给吞噬掉。可今天,他想记起来,狠狠提醒着自己什么才可以去做。
那天,梨花纷飞,街上的车很多,梦梦拉着他的手,苦苦的问,“旭风,你不是答应过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在一起吗?为什么要变心是我不够好吗?”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是你自己自作多qíng!”
“我……自作多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