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琦被狠狠地噎了口气,但又无可奈何。想来想去,他这也是担心自己,虽然口气冲了点、表qíng凶了点,但终归是不放心她,不由放软着口气说道:“商睿,你是知道的。我渴望蓝天,渴望自由,出了那样的事qíng后,我真得很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等到一个月后,你一定又能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我。”
“沐琦,”商睿望着她的眼睛,他多希望能够望进她的心里啊,可是真的……好难。他按着她的肩,缓缓说道:“我最怕的……不是等不到你,而是再也没有……等你转身的机会。”
“你是在担心……我想不开吗?商睿,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儿了,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去轻生,我怎么会轻生呢?我有你,有父母、还有那些朋友,我怎么会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
商睿揽着她的肩,眉宇紧紧皱成一团,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再做傻事,但我也知道,你再也不会有……求生的愿望。”
雪白色的梨花花瓣迎风飘落,洒落在少男少女的衣襟,滚落在cháo湿粘稠的土地上,一辆卡车驶来,bī得娇嫩如初的颜色染上洗不尽的肮脏,一切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可心中那丝丝点点的不确定究竟又是为什么?
☆、人海茫茫
林沐琦并没有对商睿说实话,事实上她也搞不清自己想要做什么、希望做什么、能做什么。有太多的人希望她过得好,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地像过去的时光那般开朗、玩笑、热qíng。
可夜深人静时的孤寂,还是让她深深的知道,那根植在内心的恐惧混着蚀骨的绝望从未离去,那可怕的过往会像影子般环绕在她身侧,她不敢去幸福。
她告诉商睿,她想要一个人去遥远辽阔的糙原,领略另一番的风土人qíng,到那时她看着风chuī糙低见牛羊,说不定心境就能彻底的放开。
林沐琦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的是商睿为她买的铂金戒指,那天,他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勾画着未来:“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生一对可爱的儿女。”
她抚上戒指,就像拉着自己最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样的心痛,那样的无奈,又是那样的痛苦!
她觉得温暖,可她不忍心。她已经躲在了yīn暗的角落里,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他还那么年轻,她怎么舍得再把他拉下水,她不愿拖累他,她舍不得呀。
她不知道解开心灵的枷锁还需要多长时间,但她不想再用一辈子的承诺绊住商睿的脚步。
或许,只是为了心中那小小的念想、小小的期盼,不论多难、不论有多苦她都愿意为了商睿去尝试。
她要找到曾经的自己,找到最初的……单纯本xing。
林沐琦从小就很喜欢读三毛的书,也会趴到桌面上,看着挂在墙面上蔚蓝色的世界地图,小小的手指总是不间断的轻点撒哈拉沙漠,幻想着自己也能像这个传奇般的女子那般,一袭长裙、一头长发、一支笔、一颗不愿束约束的心徒步踏遍世界的角角落落。
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qíng,却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一个男人愿意放下一切,陪伴自己徒步走完那漫漫huáng沙,那该是……何等的幸福!可成年后的她再读三毛,更多的却是对“用一秒钟转身离开,用一辈子去忘记”的深切体会。她不愿意对爱qíng那么悲观,最起码……她的身边有一个陪她慢慢成长起来的男人……对她不离不弃。
她觉得人生,再没有什么是不感激的了。那剩下的……就是让自己的灵魂真真正正的做到一种……归属。
她没有勇气像三毛那般,超越死亡、超越恐惧,走过满天的huáng沙,但她却可以,跟随着命运的指引,寻找属于自己的宁静,谱写属于自己的神话。
在火车售票的窗口,身穿蓝色肥厚油腻工作装的中年大妈坐在里面,酒红色的纹眉细细直直的冲向两鬓处,火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吐着瓜子,隔着窗户,林沐琦能清楚的看到她指甲fèng里的神色垢土,瓜子皮从嘴唇里吐出来,有鲜红色的口红沾染到上边。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张着血盆大口的章倩,她欠了自己太多,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亏欠了她太多,两败俱伤、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肥胖的中年大妈斜着已经立起的三角眼轻飘飘的瞥向站在窗口处,不言也不语的林沐琦,漫不经心的扔掉手里握着的瓜子皮,眼皮上翻的问她:“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