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最后不但把面吃了,连汤都喝了。宁子文看着空空的盘子,笑道:“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就多做一点了。”说完,收了碗筷进厨房洗碗,末了还说一句,“如果还没有吃饱,楼上桌子上还有一些吐司,饿了就自己拿。”
“好。”这个男人总是那么细心。
明舒的伤口三到五天内不能沾水,今天没法洗澡了,只能拿着湿毛巾避开纱布,小心地擦拭。卫生间里,明舒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赤条条的自己。皮肤不算太白皙,带着微微的麦色,但好在十分光洁,胸口的一团纱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些日子,她瘦了一点,本来的她算是苗条匀称的那种,这几天,肋骨显得分明了些。随着病qíng的进展,是不是以后她会一天天消瘦下去,最后骨瘦如柴,生命枯竭。那样的画面,太可怕。她不要在他的面前变成那副模样,她以后每天都要多吃一点,她还要锻炼,她要坚qiáng起来与病魔作斗争。
明舒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宁子文端坐在书桌前,正低头画着电路图。她看得出来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虽然有话想说,但也不好意思打扰他,自己转身回房。却没有想到,宁子文却突然停了笔,起身走了过来。
“还疼吗?”
“不疼了。”
“那早点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了。”他替她整了整衣领。
明舒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还差五分钟就十点了。“那你呢?”
“我还有些东西要做,稍微加一会班。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太麻烦的东西,我很快就能弄好,你先睡吧。”说着,她宠溺地揉了揉明舒的脑袋,送她回了房。关上房门前,他还不忘叮嘱:“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门被合上,只有一小条光线透过地上的门fèng投了进来。明舒听见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随后一室寂静。他又开始忙碌了。他说那是很简单的活,可是明舒心里明白,又怎么会是他说的那么容易?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忙,还要照顾她,帮她求医,虽然他从来不说,明舒也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她心疼他,可是求生的本能又告诉她,这是她惟一可以依附的救命稻糙了,她能做的的就是让他的付出变得有意义。只是,她应该找点事来做,减轻她的负担。脑子里满满是各种求职的念头,浑浑噩噩地知道深夜才睡去。
只是在她意识彻底模糊前,她记得,地板上的光还亮着。
第二天明舒起来的时候,宁子文已经出门了,桌上,是他事先做好的一块三明治。相对于这些西式的东西,明舒还是喜欢祖国的大米饭,只是是他做的,她一定会好好吃完。
时间还早,Tom洗漱完毕,和餐桌边的明舒打了个招呼,便拿了几块吐司出了门。而Mickael还在房里蒙头大睡,隔着门,明舒都可以听到他的鼾声。这个屋子里,宁子文永远是最早出门最晚回来的。
明舒吃完了早饭,便拿了宁子文房里的一本词典,还有一本书和笔记本。这是宁子文刚来美国的时候,为了克服语言障碍用过的。她翻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是整理过的一些日常用语,全是他遒劲有力的字迹。他写得一手好书法,写英文也是一样的好看。泛huáng的纸上,那些字迹却如有生命般在明舒的眼中跃动。而那本书则介绍了一些美国的风土人qíng,明舒扫了一眼,很多单词她不会,便联系上下文猜,猜完之后翻词典求证。
当找到了jīng神的寄托,时间也不再显得漫长了。
宁子文依旧是晚上才回来,明舒和他分享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收获,也顺带问了他一些问题。宁子文本来还为自己没有什么时间陪她而愧疚,此刻见她找到了jīng神的寄托,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心里的yīn霾也一扫而空了。他耐心地和她介绍,并分享了自己当初学英语的经历。
之后的几天里,明舒每天都在忙碌。家里的家具上都贴满了便签小条,写着每一样东西的英文名字,有的还附带一两句话。当实物和单词真正结合起来,当与染真的融入生活了,一切都不在那么艰涩,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白天会有几个小时只有明舒一个人在家,她就捧着本子大声的念。反复地调整自己的发音,努力让自己的说话方式和语调和宁子文的接近。有时候,她也对着镜子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调整面部表qíng,让自己说话不那么生硬,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