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下去就很好了,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孟静自嘲地笑了笑,汗珠从她脸颊滑落,“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我只会考虑自己,其他人不过是踏脚石而已。”
“我真为余溪睿有你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悲哀。”钟意浓嗤笑了声,“你没有给他一个正经的出身就算了,你甚至连一个母亲的爱都没有给过他。”
她看了盛司南一眼,“放这个女人走吧,她的存在,只会让余溪睿更痛苦,何况这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盛司南看了两眼孟静的后脑勺。
余溪睿曾经无数次和他讲过自己的母亲温柔又善良,现在看来,是孩子真傻。
他松开了孟静,牵着钟意浓往屋里走。
“钟意浓。”孟静站在原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那你自己的妈妈又是什么好货色?”
钟知行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出来时,正好听见孟静这句话。
他拉住了钟意浓,对着孟静抬了抬下巴,“你说,我母亲怎么了?”
“你们父亲怎么死的,你们不想知道吗?”孟静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我可是亲耳听见她对你爸爸说——反正你都要瞎了,把女儿让给我吧,我来照顾她。”
“她说,你已经是个废物了,拿什么来给儿女好的生活,就在你父亲跳江的前一天。”
“你在撒谎。”钟知行看了孟静一眼,“老钟过世的时候,你早就搬走了,怎么可能听到我父母的对话。”
“怎么听不到。”孟静蹲下来,将刚刚扔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在捡到那盒红色颜料的时候,她笑了笑,然后将颜料扔到了一边的金银花丛里,“我当时怀着余溪睿,回来求老师帮助啊,谁知道……”
钟意浓站在台阶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缓缓转身,看向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钟意浓突然想起她拿回父亲的画那天,陈安芝女士摔碎的杯子,地上的碎瓷片仿佛一片一片全扎在了她身上,让她鲜血淋漓。
是啊,父亲的qíng绪早就稳定了,为什么要去跳江,医生都说只要好好控制,积极治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去跳江,他只是不能分辨颜色了,她可以在他作画时,将所有的颜色一个一个告诉他,他为什么要去跳江……
原来是有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
这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
“感觉好点了吗?”盛司南走进画室,坐在了钟意浓旁边。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原本这个点,他们早该回A市了,可是钟知行知道钟意浓肯定接受不了刚刚得知的事实,考虑了许久之后,决定让盛司南陪着她在这儿再呆一天。
“哥哥到了吗?”钟意浓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空dòng。
“到了,刚刚打了电话来。”
钟知行还得赶回去主持明天的会议,他今天的状态也十分不好,开车太危险了,于是叫了代驾,正好可以把车给他们开回来。
“嗯。”钟意浓点了点头,往盛司南身上靠了靠。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刚叫了外卖,是附近的一家面店,你哥哥说你很喜欢他们家的番茄jī蛋面?”
盛司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今天只有在早上喝了点粥,午餐和晚餐都还没吃,应该饿坏了吧。
“吃不下。”
“那去休息一下?”
“再等一会儿。”钟意浓将头从盛司南肩膀上抬起,从一边取了一副画给他,“这是很早很早的时候,我父亲画的全家福。”
盛司南接过画。的确是很早的全家福了,画上的钟意浓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洋装,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钟知行坐在她边上玩飞机模型,冷着张脸,一副臭屁的模样。
“在你眼里,我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教授。”陈安芝虽然是他的导师,但两个人相处并不多,“在学术上,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曾经在我眼里,她也是一个优秀的母亲。”钟意浓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你知道吧,我和她的关系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