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_作者:萧雪鱼11(48)

2017-12-06 萧雪鱼11

  张警官还留在询问室与那位女警察jiāo接工作,所以,在外面等着她的人只剩下一个——

  君徵。

  安如稍微有点惊讶,其实她设想过出来以后什么人也见不到,君徵很可能像之前那样不告而别,她没忘记他还在躲她。

  但他留了下来。

  安如静静地站在派出所的走廊上,就在她前方不足十米开外,君徵穿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身材依然无比清心明目,背对她正在阅读墙上的告示栏。走廊上人来人往,两边敞开的房门内时不时传出喧哗杂音,再远处,走廊尽头的窗户半开,热风拖着微凉的长尾巴悄悄溜了进来。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安如想,或许也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光,褪去了未成年的青涩,抛弃了久历江湖的沧桑,她现在既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也是一个天真的幼儿。

  也就在此刻,她终于有能力、有资格豁出一切去爱一个人。唯一的问题是,她选中的这个人,他究竟值不值得她去爱?

  安如缓步走近,君徵似有所觉,他回转身,暖凉的秋风似乎也伴随他这一下转身绕了个漂亮的旋儿,改变方向扑向她。

  走廊中那一刻响起隐约的气流声,她略停了一停,任由环绕过君徵的风从自己身侧呼啸而过,仿佛听到了命运奔袭而来的脚步。

  ……

  ……

  君徵陪着安如回了一趟她的租屋,她不敢在这里再住下去,只得提前收拾东西搬进新房。

  屋子里qíng形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那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没有弄坏她的锁,同样的,他也以相等的谨慎对待她的家具什物,所有东西都在它们原本在的地方,甚至她早晨出门前换掉的拖鞋依然东倒西歪地横在玄关的必经之路上。

  相比那位出乎意料尊重她的闯入者,君徵才更像一位“恶客”,他由进门那刻起就把嫌弃写在脸上,还能表演得举重若轻、云淡风轻。

  他缓慢地伸出脚,用脚尖踢了踢安如的拖鞋,她从他身旁擦过进入客厅,再回头,他已经将那两只拖鞋规规矩矩地摆放回鞋柜里,还在埋头整理她柜子里的其它鞋子,务必保证每一双都鞋尖向内,鞋跟朝外。

  安如:“……”

  她进里屋整理行李,中途探头出来看,他正拿了一块抹布擦桌子,袖子高高地挽起来,还举高她早晨喝剩的半杯酸奶对灯照了照,发出“啧”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啥意思的轻音。

  安如:“……”

  等她把常穿的衣物和更替的被褥等扯出来扔到chuáng上,暂时离开房间,到卫生间洗手,回来却见君徵也跟了进来,将她乱丢的每件衣服叠成正方形、被单叠成长方形,再分门别类地在chuáng上排列安放。

  安如:“……”

  到安如最终走出租屋的时候,这里已经焕然一新,虽说算不上窗明几净,但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从它们原本在的地方换到了它们最该去的地方,即使最挑剔的卫生检查员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你绝对有qiáng迫症。”安如斩钉截铁地告诉君徵。

  君徵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袋,淡定回应:“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楼口,安如顿足、回首,抬头望了眼自家窗户。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她仰望同一个目标,心里只有紧张和恐惧;而几个小时以后,她的qíng绪迅速恢复平和,哪怕得知自己多了一个暗中的窥探者,随时可能由下水道口游出来,冲她瞪大绿油油的眼睛吐出猩红色的舌尖。

  她细究自己的心理变化,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安如掉转视线望向前方,她不知道君徵曾经评价过她的走路姿势,在她眼里,君徵走路的姿势也体现出他自己的xing格。他脊背挺得笔直,却又不是那种紧绷得好像随时可能断掉的直,那更像是一种生来具有的风度,理所当然地决定虽万千人吾往矣,不qiáng调,不屈服。

  安如想,他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如他身上的书卷气,年代感,冷淡疏离,甚至伪装出来的热qíng随和,无论哪一样都和杀人犯扯不上关系。偏偏他正是一个杀人犯,他的生命早在十六岁之前的那一天便走上一条不归路。已经染黑了的白纸不可能恢复洁白,已经改变的人生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有的轨迹,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却能做到好像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他身上最矛盾的就在于这一点,过往的经历完全没有体现在他的气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