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少女只觉得苏陌萱和之前不一样了,却又看不出哪里不一样。她微笑开口,“陈竹隐。”
苏陌萱笑容一僵,顿时感觉仿佛一座巨山悬在头顶,眼前黑茫茫一片,她只希望此刻能够一道雷劈死她,或者阿槐能告诉她那个陈竹隐不是她所想的陈竹隐。
还没等她将这个光秃秃没有任何误会的事实想出几朵花来,明华率先趣味盎然地开口问道,“陈竹隐?是曾经在光明孤儿院呆过的陈竹隐吗?”
“是啊。”
随着这声带笑回应一起落下的,还有苏陌萱头顶那巨山,直砸得她眼冒金星,不敢妄动。可还有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明华在一旁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套话,生怕天下不乱般,硬是在她头顶又硬生生加了一层大山。
“你当年有没有和他告白,或是留下信物?”
树妖少女红着脸,脚尖在地面划过一个又一个圈圈,甜甜糯糯地嗓音娇柔道,“我,我没来得及,可是,我送给他一枚槐树叶子标本,作为纪念。”
槐树叶子标本,苏陌萱当然知道,这可以算是陈竹隐的保命符、吉祥物,天天不离手。只是,明明每次转世陈竹隐都会认真算过自己的运势,绝不会沾染上什么桃花运。
那这树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来惭愧,苏陌萱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身边这位牛气冲天的明华帝君,不过很快这疑虑就打消了。他没必要这么做,而且当时他还只是普通人类,做不了任何手脚。
能在人这一生的命运上面做手脚的,也只有掌握命运簿的那位了。
正好,她也有些事想找他算算账。
“唉,这查来查去,还查到自家身上了。”明华看向深思的苏陌萱,心里也开始奇怪。
陈竹隐毕竟不是普通人,又这么执着于变相的长生,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普通的树妖缠上关系。当初树妖能得到力量也只是他偶尔睡在这树上,凑巧留下的仙丹。
阿槐却没有苏陌萱和明华那么多心思,少女怀chūn最是容易被看出心思,简单如水晶般剔透,羞涩又紧张地道,“既然帝君认识,能否,能否让我见上他一面?”
“你。”
还没等明华说完,她连忙摆手急道,“不,不是,我,我只是。”
越是临门一脚越是容易紧张,她深吸几口气才忍住结巴,道,“我只是想见见他,看看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顺心如意。”
“你,不想跟他告白?”
苏陌萱一愣,心底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呼之yù出。
“不。”少女微笑着摇头,脸上的红晕像是天边的彩霞,明亮而美丽,是这世上难寻的画面,犹如沧海明珠,珍贵耀眼,“我听说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数十载,那他能记住的恐怕也很少,或者说,他应该都不记得我的存在。”
说到这,少女qíng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就重新开心起来,“不过能知道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在少女面前,苏陌萱只觉得自己像是以前最看不起的黑暗中窥伺的胆小鼠类,将所有人所有事都看做同自己一般卑鄙与诡计多端,不愿相信那简简单单的事实,非要为她粘上个心思龌龊的标签。
看着少女腼腆的表qíng,苏陌萱只觉得自己身上之前自己qiáng压给自己的大山一瞬间就没了踪迹。人生之中,大多数的苦难都是自己给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给自己压了多少东西呢?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在人世间这两千多年,她到底给自己加了多少没用的东西,才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人憎鬼嫌的模样。
“我带他来看你。”
苏陌萱朝少女笑道,“等我们回来。”
可惜没等苏陌萱将陈竹隐带过去找阿槐,半路上被凤晞拦下,硬是被带上了九重天梧桐山。晕着脑袋还没晃过神来的苏陌萱看到许久不见早已变得满脸沧桑面目全非的祈晔,明白了一件事,苏夏出事了。却又不明白一件事,天庭派系纷争还没有个定论,苏夏怎么会有事。
被关押在自己寝宫的祈晔不知道这十几年来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比明华帝君还老,身边跟着服侍的小仙官为他端来一杯茶,喝了口热茶,他才有力气开口。
“苏夏身上,怎么会有长生石?”
嘿哟,果然不愧是太子爷,这一张嘴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苏陌萱只顾着在心底吐槽这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太子爷,却没有想过该怎么解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