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的……她还清楚记得自己跟阿蓝说过,狐狸是不会变成美女的……
就在她握着那枚贺兰石,心乱如麻,思绪如沸的时候,叨叨突然晃了晃背鳍,柔软无骨的鳍板拂过她的脚踝,她清楚地听到它在叫她——拉拉。
和阿蓝一模一样的声音。
朵拉再也控制不住,咬着呼吸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与此同时,一条一人多高的翻车鱼突然从她背后袭来,把她撞得一个趔趄,直接从叨叨背上滑了下去……
“啊——”
“朵拉!朵拉!”
江轩的叫声焦灼而压抑,就像许多年前她被解救回到岸上却仍不停做噩梦的那段日子,他总守在她身边,陪伴她度过醒来的第一个瞬间。
“我……这是哪……”
“这是船上的观察室。”江轩没好气道,“你发生了严重的氮醉,在减压舱里待了四个小时,刚刚才转移出来的。”
四个小时?!朵拉蹭一下坐起,又被严重的眩晕压回枕上,“嗷……那阿,阿蓝呢?!”
江轩的表qíng很复杂,“他也被送进了减压舱,只待了十分钟就嚷着要出来,查了一遍指标确实没任何问题,就,就让他出来了……”
“我去找他。”
“等等!”江轩拉住已经下chuáng的朵拉,“他不在房间。”
“那在哪?”
“宋教练把他关进储物间了……”见朵拉脸色不豫,江轩忙又解释,“他不服从指挥擅自行动,本来是要关到底层货仓直到返航的,但他保护已经昏迷的你从115米安全返回水面,算大功一件,两相抵消,就关储物间了……哎,哎你去哪……储物间七八个你知道去哪个么……”
船舱尾部最后也是最小的储物间,门并没有锁,朵拉一转便打开了。
堆叠顶天的塑料箱、纸箱和铁皮箱中间,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气窗,气窗下面靠墙坐着一个男孩,夕阳从气窗投进来,被窗框束成一道光柱,直she在他背上,给他的轮廓勾上了一道金边。
朵拉突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他明明就坐在光影里,却透明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她深吸口气,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抬起头来,紧盯着他的脸。
“叨叨。”她说。
阿蓝侧过头看她,“见到叨叨了?”
朵拉没回答,只以更凌厉的眼神bī视他。
“你发生了氮醉,jīng神有点恍惚……”
“叨叨。”
“梦里见过也就算见过了……”
“叨叨!”
“朵拉……”
“叨叨!”
阿蓝叹了口气,“拉拉,你一定要这么倔吗?”
一声拉拉,bī出她决堤般的泪水。
是怎样的十年,将一条蓝鲸幻化成人,又是怎样的十年,让他穿过万里海洋回到她身边。一个又一个寒暑秋冬她梦想着和叨叨的重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重逢会发生在补给船上最小的储物间,而她的大鱼有了臂膀,正将她紧紧箍住,按在自己胸前。
☆、裂隙
朵拉相信奇迹,但在遇见阿蓝之前,若有人告诉她鲸鱼可以变成人,她一定会大笑说你这个疯子。
毕竟这已经不能用奇迹来解释。也许说是神迹更恰当些。
但她就是信了,并且坚信不疑。
“我看到放在瓶子里的贺兰石,就知道你一定遇到同胞,上船走了。走就走吧,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不,一条鲸,没什么的。”阿蓝揽着朵拉,曼声回忆,两个人彼此依偎,狭小空间里并不觉得拥挤,“有一天我经过一片海域,海水比任何地方都蓝,而穿过去是一片灰色漩涡,荒地上连一根水糙都没有,我就想那会不会就是你说的,在矢车jú蓝的海水后面,有个海巫婆坐在泥煤田的森林里,帮人实现所有的愿望……”
“你找到她了?”
“没有,那里是有个泥煤田,田里有黑森林,可是没有海巫婆,我想安徒生老爷爷那么厉害,说的故事全世界的孩子都爱听,应该不会说假话。我继续找,找了很久,最后在离南极不远的一座冰山下面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