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池不置可否,只敲敲膝盖:“只要我爱人能够康复,钱我可以花,但我不当冤大头。我信任你,你也得为我考虑。”
邱池做了足够让步,罗封再不敢拿乔,忙点头称是:“你放心,我们院里的jīng英力量,都给你调出来,商讨治疗方案。但有件事,我也得提前说,鉴于你爱人的职业身份,骤然从巅峰跌落谷底,会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手术刻不容缓,家里人要在他可承受的范围内,保护他关心他,让他尽快养好身体。越快越好,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挟裹疾风扑来。
邱池抬头一看,来人竟是郎飞。他满头大汗,手里拎个保温桶,随他动作摇摆。
“老祁呢?”,郎飞的奶奶灰被剃光了,硬茬贴着头皮:“我听人说他来这儿了?他跑哪去了?一个个的,真不让小爷省心!”
他气得像个发酵的面团,但因穿了衬衣长裤,也没戴饰品,看着乖顺许多。说出这样的话,竟没显得突兀。
“我哥……咳,不是,祁林呢?”
他面色发红,不知臊的还是热的,拿手往脖子里扇:“听老祁说,他也住院了?老祁也不告诉我他住哪,大傻个,他住哪了?”
罗封听了“大傻个”三字,一口气提到半路,差点没喘上来。
邱池动动眉毛:“他转院了,不住在这。”
“切,不住就不住,藏着掖着的,当我愿意看他?”,郎飞口里说着,眼神却四处乱转,瞄了半天,失望转回:“好吧,便宜他了,我昨晚回家熬粥,加错了材料,老祁不爱喝这种,就赏给他吧。”
熬了一夜的粥,都能加错材料?
郎飞脸色涨红,眼神乱飘,抓着保温桶的手泛白,就是不看邱池。
邱池没拆穿他拙劣的演技,只接过保温桶:“谢谢,我代祁林收下。”
“你代不行”,郎飞来回磕脚跟,眼珠黏上鞋带:“你让他早点爬起,亲自来感谢小爷。”
后半句被他碾在喉口,揉烂了嚼碎了,声音吞回肚里。
他说完该说的话,转身就溜,背影像一阵风,很快消失无踪。
他前脚刚走,后脚手术室大门打开,祁林躺在chuáng上,被几人簇拥,推了出来。
邱池忙上前去看,祁林安稳睡着,神qíng平静,只是他身量太薄,被被褥一压,仿佛陷入沼泽里。
有位医生摘下口罩,对邱池轻言:“麻醉前,病人qiáng烈要求出院。把监控仪器安装好,回家修养也可以。但病人qíng绪不稳,尽量给他安静的环境,不要刺激到他。”
既然人出来了,医生也说可以回家,邱池悄悄松了口气。
他以为按部就班,遵医嘱好好修养,事qíng便会走上正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祁林的反应,撕裂他维持的假象,狠狠给了他一拳。
祁林自从回家,就没再开口说过话,也没吃过一口饭。
他像颗被抽gān的植物,陷入无边的沼泽,失去了活命的生机。
第18章
(1)
直到回家的第二天傍晚,邱池才察觉出不对。
听主治医生的意思,祁林说什么都不肯住院。邱池不想在这种时候,仍让祁林不安,就带他回家,把他送进了卧室。
王妈按邱池的意思,把卧室chuáng褥都换成天蓝色,地上铺好rǔ白的羊毛地毯,地暖打到高温,食物时刻放在chuáng头。
令人意外的是,郎飞竟熬得一手好粥,米粒黏稠,切碎的海鲜融化其内,捞起一勺入口,倏忽就滑进胃里。
这一桶粥被放在chuáng头,从白天放到黑夜,直到凝固成团,也没被人挪动。
邱池看祁林睡得深沉,以为他麻醉药效没过,让王妈给他擦汗喂药,打上营养针,就放他睡了。
第二天邱池也没去工作,不少投资要他拍板,他把电脑搬去卧室,在角落开电话会议。
他有意让外界声音唤醒祁林,慢慢让他走出昏睡,但直到第二天傍晚,祁林仍不挪动,邱池实在忍不了,几步走过去,快靠近时却放慢脚步,侧身坐在chuáng头。
祁林埋在chuáng褥间,头发长了贴在耳后,额前的发覆盖双眼。
他瘦的厉害,一只手臂放在枕上,像纤长的花枝。
邱池掀开被子,把枝gān从土里挖出,抱在怀里:“林林,总躺着不行,起来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