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徽推推徐广:“令郎似乎与疏桐很有缘呢。”
算命先生说:徐宁命里无妻。
徐广跳起来,掀翻了算命先生的摊位,一手抱着徐宁一手牵着他的汗血宝马,拖儿带女(?)的走了。
徐广发誓要定下儿子终身大事。
时值阳chūn三月,和风回暖,正是发qíng的好时节。
徐广换下往日里的铠甲劲装,穿了一身浅色的袍子,系着浅色发带,一派儒将装扮敲开了太师府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一溜兵卒,统一着装,整齐划一踏正步。
太师的小孙女今年五岁,正好配他家宁儿。
要说徐广其实长的不错,只可惜啊,战打多了,线条太硬,眼神太利,只是站着就不怒自威。加之平日里练兵有素,身后那两排兵士搞得像阅兵式一样,昂首挺胸,站的笔直,表qíng冷峻肃杀,只差有人振臂一呼,便一齐高喊:保家卫国,宁死不屈!一副慷慨就义的摸样。
太师吓得当场高血压发作,白眼一翻,厥过去了。众人掐人中,灌汤药热火朝天忙成一团。
待太师缓过气来才搞清楚,徐大将军是来联姻的,不是来“雷老虎抢亲”的。
太师按着胸口顺气,虚弱的说:“不敢高攀,不敢高攀哟!”云云。
徐广只好窝着一肚子火带着人又浩浩dàngdàng的回来了。
徐宁坐在窗子前,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看见徐广进来,垂头丧气,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纯净之气,顿觉如沐chūn风神清气慡。这父子俩天生冤家不对头。
徐宁大声朗诵:辅赞藏诸用,庸人自扰之。惟公知好静,与物尽忘私。
徐夫人一边为夫君宽衣,一边忍不住掩嘴偷笑。
徐广问:“什么意思?”
夫人答:“活该。”
徐广bào跳如雷,冲过去,提着徐宁的腿,一顿bào打。
徐广坚信棍棒出孝子。
徐宁抗议:家bào!
广曰:驳回。
简单加粗bào的家教啊!
徐宁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其实,在郢朝,这样的人并不少。不过,像徐宁这样真正有资格的却不多。大部分,只是那些所谓的饱学之辈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故作清高罢了,实则不过泯然众人矣。
而徐宁不一样,他是真的很有才学,这从他老爹每每的叫骂中可以看出。徐广常常威风凛凛的站在院子中央呵斥徐宁,类似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到底还能gān吗?
又或者:百无一用是书生。
云云。
徐宁基本当他老子是一团发癫了的空气直接无视,有时候被说的烦了,就放下笔,念叨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听到这话徐广这只小麻雀就扑腾着小翅膀横扫千军,整个将军府仿佛经过风bào洗礼,一派萧索之景,若是有人在此刻拉上一曲二胡合着埙悲戚的哀鸣那就非常应景了。
而此时,徐宁会悠然靠在小桥边,长长的叹口气,摇头说道:“匹夫。”
如此一晃,十多年光yīn就这样过去。
十七岁那年,徐宁进士及第,在大理寺谋了个差事。
说起来,这个差事谋得还有些纠结。
前头说过,徐宁这人心高气傲,此番,早已下定决心,不考到状元誓不罢休,最终却只被圣上钦点进士及第,于是乎郁郁寡欢。
徐广问及徐宁想在何处就职,徐宁脱口而出:“御史台。”
手握一支生花妙笔,仿佛掌着尚方宝剑,大刀霍霍,上斩昏君,下斩佞臣,贪污腐败,杀!鱼ròu百姓,杀!欺男霸女,杀!我杀!我杀!我杀杀杀!这世上还有什么兵器比得过言官的一支笔?看看,多么适合徐宁这样犀利之人?
徐广吓得虎躯一震,一掌将徐宁拍在墙上。
开什么玩笑?就徐宁这种一根筋的xing格,若真做了御史,迟早会被圣上一杯鸩酒送进奈何天,在倒下前还高呼着,你可以毁灭我的身体,却永远无法磨灭我的灵魂,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他依旧叫嚣着,冲破一切的罪恶与肮脏,只为换回那最最纯净安宁的世界,一个徐宁倒下去,千万个徐宁站起来,这不是结束,这恰恰是开始,我以我炽烈的鲜血唤醒麻木的人民,啊~~~希望之光,你就在远方向我招手,啊~~~光明的未来,请为你最忠诚的赤子敞开你温暖的怀抱吧。
想到这些,徐广就觉得毛骨悚然。徐宁被毒死了不要紧——这是亲生儿子么——万一圣上一个不高兴,株连九族十族的,那不就亏大发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