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_作者:兮光(15)

2017-12-03 兮光

  如此一来,林家便算是欠了白家两条命,林父不假思索的把襁褓中的幼女jiāo给白母,直言要把这孩子jiāo给白家,让她这辈子做牛做马偿还救命之恩。白母自然大吃一惊,忙找借口拒绝,谁料林父太过执着,说一不二。白母不得已推出白染,笑道报恩可以,却不必做牛做马,她那儿子自幼不讨女孩儿喜欢,未来讨媳妇一定堪忧,于是提议做了儿女亲家。

  白染从头听到尾,不但明白未婚妻的含义,还帮忙母亲促成这事。他不觉得从此就被一纸婚约束缚,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讨厌的,qíng非得已之下的推脱之举,总不能让小表妹一出生就离开母亲,一出生就要做牛做马。何况,白母说话并非不留余地,她向林父提了许多条件,其中一个是:婚前他们一旦各自有了别的心上人,这份婚约便立即解除,双方家长不得有二话。

  借着这一层关系,白母与白染暂时全身而退,直到几年后,不知林父又犯了什么糊涂,非要把溯烟送到药师谷。白母私下里不知被多少人埋怨,怨她不该把白染的终身幸福jiāo给一个小丫头。白母无奈,只好绝口不提二人婚约,更索xing收了溯烟为徒,令白染与溯烟以师兄妹相称。好在溯烟实在讨喜,没多久便收服许多本来对她颇有微词的人,又过几年后,更把白母推诚成了众人口中白染的救星,慧眼识璞玉的高手之高手。

  白染出去问小厮要了一盆热水,打湿毛巾轻轻擦抚她的脸,不禁怀念她那神气活现的表qíng,心里想着纵然与罂粟相比,她怕也仅仅是稍有逊色。不久后,他走出去,站在房门口默默守着。今夜轮值保护溯烟的是孙诀与赵潜,可今夜他们都醉倒了,便只能由他顶上。

  其实,他完全可将溯烟安排在自己房间。二人虽以师兄妹相称,婚约却也算不上秘密,如此恪守礼数,无非是不想落人口实。说他墨守成规、故步自封也好,说他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也罢,总之,在成亲之前,除非迫不得已,白染都不会有任何逾礼的亲近举止。正所谓人言可畏,他自己虽不甚在意这些虚名,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既然生活于世,他也就乐于遵循世道而为,免得徒增麻烦、徒惹骂名。

  江湖儿女在感qíng上一向信奉心之所至qíng致所归,白母当年自是圆滑的未把婚期说死,只给出最后期限,定在溯烟二十岁之前,也便是明年六月之前。谁料天意弄人,溯烟竟为恶人所害,不出意外的话,等她醒来,两家长辈自会加快准备成亲的大小事,接下来他才敢光明正大的同处一室的照顾。

  守夜实在无趣,尤其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想听楼下客人家长里短的寻个热闹都不成。白染索xing回房,端个烛台拿一本书。那是本翻过几百遍的《老子》,已逝的祖父所赠。幸好他保护得当,平时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绢布收好,这才能在二十多年后依旧维持七成新。

  他并非从头到尾的仔细翻阅,而是想到哪里看哪里,全无章法可循。颇有几分求道之人的随心所yù、随遇而安。

  罂粟睡到半夜转醒,躺了会儿实在无聊,便裹着被子挪去窗边坐着。夜色不好,黑漆漆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倒是扑面而来的风,携着她不太明白的感觉,撩拨的她心中也升起一股她不太明白的感觉。

  耳后一声细微的“吱呀”,她没太在意。这一层不止住了她一个,说不定是有人深夜饿了出门觅食,又或者憋不住了赶去茅厕。直到……她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的试探一句:“掌柜大叔?”

  拜多年嗅闻糙药所赐,她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不少,看不见人脸不代表闻不出他身份。之前掌柜送粥时,她隐约闻到一股参合了酒气与油烟的檀香味,正与身后bī近的味道相符。总归就是,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掌柜绝不该深夜来她房里,那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迎面一人举高明晃晃的匕首,罂粟愕然裹紧被子。在她眼里,此时的被子不是被子,而是赖以保命的铠甲。

  黑影bī近,罂粟忙躲。她也随师父学过功夫,可她实在没多少天分又惯于偷懒,连点皮毛都学不好。好在她喜欢在半空跳来跳去,轻功勉qiáng过关,锻炼的身法轻灵利落,拿来保命再好不过。

  哐啷!

  “哎呀!”罂粟痛呼,裹着被子实在累赘,又重又让她束手束脚。奋力一跳不过一米,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扭伤。

  好在逃过这一次。罂粟直冒冷汗,就算早知大限将至,可从未做过临死的准备,难免还是吓得心惊ròu跳。她不想大喊救命,既不想给师父丢脸也不想丢自己的脸。何况,就算她大喊大叫,在这深更半夜还能叫得来谁,喝醉睡死了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