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带动的风刚烈迅猛,掀开罩纱直冲面门,脸上隐隐作痛像被刮了一巴掌,衣衫也猎猎作响。
通体漆黑的骏马痛苦的长嘶,前蹄高昂,前腿凌空乱踹,落地踏出一股尘烟。
“此乃药师谷,不是菜市场,容不得尔等为非作歹!”马背上的青衫汉子低声厉喝,梵音洪钟般,正如当头棒喝。
此人看着有四十来岁,贵气bī人,不怒自威。他身后背了个竹篓,装满了青青糙药,是个典型的药师打扮,洋洋洒洒的宽袖长袍轻动,光明磊落。
在场亦有不少与他穿戴类似的,没一个及他一半的风采。
“你这丫头,找死也换个去处,这里可是药师谷!”
罂粟不好意思的扁了扁嘴,谁能想到,单纯发个呆也能碰上这种事。
马车夫早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马车主人也在车厢内撞的头晕眼花,帘子一掀就要破口大骂。
“他娘的报上名来,好大狗胆惊扰本王车架,本王一声令下叫你家破人——”
那药师仅仅回眸一看,白面风流的公子哥儿立刻像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张嘴像个傻瓜。
“皇、皇叔!”他慌慌张张的爬出来跪在地上,“小侄无礼,恳求皇叔原谅!”
罂粟瞠目结舌,还真是一场好戏。
药师跳下马来,冷冷看着面前跪倒的一片。这些人都并非出自药师谷,而是这小王带来的随扈,大约有二三十口子。
“老七?”这腰牌他眼熟的很,雕刻的籽玉还是他从昆仑山上带回去的。
“侄儿在。”直冒冷汗。
“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看客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自发的给他让出路正中一条宽敞的道。
“皇祖母大寿执意要见您啊,难道您连亲娘也不管了?”他跪着向前挪几步,可惜还是太慢,根本来不及死死抱着他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
过了会儿。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远点!”长辈面前可怜兮兮,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盛气凌人的七王爷。
“还有你,臭丫头,愣着找死么,还不快滚!”他大咧咧的站着,双臂大张,低头监督仆从拍净他身上沾的尘土。
罂粟一动不动,苦思冥想。这人真厉害,变脸比翻书还快、还利落。
气,实在是气,气死他了,这乡下蠢丫头竟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他怒气勃发的冲过来,大掌一挥就甩飞了罂粟的罩帽。“没脸见人的丑丫头!”
罂粟眨了眨眼,继续赏析他变脸的本事。大活人变脸,可比戏文里jīng彩生动多了。
七王爷满脸堆笑,垂涎三尺。“小娘子人间绝色,随我回府当个宠妾如何?”
“姓赵的,闹够了没有?”有人仗义执言。
姓赵的七王爷摇了摇头,“别打扰本王,还早着呢!”
“少胡闹!”
一连串的刷刷声,众护卫拔刀的拔刀举剑的举剑,纷纷冲着用手臂勒住七王爷脖子的劲装冷酷的男人。
七王爷冷眉一扫,伸手弹了弹横在男人脖子上的锐利刀口,道:“本王的朋友,本王自己都舍不得刀剑相向了,你们好大的狗胆!”
一瞬间,地上又跪了一片。
“嗟,扫兴!都起来吧!”转而对着罂粟,眉头一瞬间舒展开来,趾高气昂的。不过,当他发现罂粟的目光并非落在他脸上,而是稍稍倾斜了个角度时,急吼吼的斥道:“姓丁的已结婚生子,你别乱打主意……喂!”怎么越笑越花枝招展?!
“丁楚,你是丁楚!”
七王爷一头雾水——敢qíng他们早就认识?天助我也,这个宠妾收定了!
丁楚大惑不解,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浮出一个如她张扬的红衣倩影,“罂粟!”
☆、第二十二章
“前面就到家了。”丁楚示意小路尽头那几间孤零零的农舍。
罂粟笑了笑,盯着爬满外围篱笆墙的葱葱茏茏的藤蔓花条,心旷神怡的随口问:“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个xing可有变好一些?”
丁楚没有说话,讪笑着凝望坐在小桌前摆弄糙药的一大一小,表qíng异常温柔。倒是七王爷见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嘲讽满满的说,“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让她改好,绝对比让母猪上树更难。何况——”他也不说话,盯着那个忽然抬起头看过来的小的,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