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西抱着三沓钱一阵愣神,等反应过来,林丛已经抬手打到出租车离开了。
“什么人啊真是,有钱烧的。”
他不能把钱直接带回家,只能回餐厅去找林彦。林彦在忙,贺正西到楼上办公室写卷子等人。
6点钟,办公室门被敲响,贺正西起身过去。外面站着一个店里新来的小哥,手里提了份简餐。
“我哥没上来?”他探脑袋往走廊里看。
小哥笑着回道:“林哥正忙,他嘱咐让你吃完饭就回家,不用等。”
贺正西接过东西:“好,谢谢大哥。”
小哥挥手:“甭客气,我先走了。”
“嗯,辛苦。”贺正西关上门,把餐盒放到桌上,拆开,虾仁云吞的味道瞬间溢满狭小的办公室,热气腾空扑面。
林彦这样无微不至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爸妈呢?反过来说,那样两个人,居然能生出林彦来。贺正西嘴里咀嚼着虾仁,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深夜11点,林彦结束工作到家,在玄关换鞋时不经意抬头,看见贺正西端了杯水站门口冲他笑。
“还不睡?这都几点了。”林彦提着两份汤走到餐桌前,“喝点儿?老鸭汤,还热着,程琪死活非让带回来。”
贺正西过去,俯身一嗅,“好香。”
林彦:“去拿勺。”
俩人面对面坐着,专心致志喝酸萝卜老鸭汤,灯光氤氲,氛围温暖。
“头发没吹干?等会儿小心头疼。”林彦指指贺正西乱湿的脑袋。
贺正西扯了几缕撩上去:“吃完再弄。”
林彦点头:“过段时间你们学校有秋运会?下午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
贺正西皱眉:“她说什么了?”
林彦笑道:“不要紧张,问我你为什么没报项目,是不是家里有事。”
贺正西放下勺,无奈地说:“这女人真是……我篮球队也有活动,没工夫搞那么多,居然跟你告状。”
“人这不叫告状,语气挺好的,别跟仇人一样。”林彦也跟着放下勺子,“你不用再去搞别的兴趣,高中课业太累,打球纯属放松,再来一个就是负担了。一切以自己舒坦为前提,不愿参加没事,记得跟老师好好说清楚,你光说俩字,不去,谁都要问为什么的,这很正常。”
“我知道了。”
林彦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贺正西的肩膀::“别太累,打球时也注意点儿,别受伤。”
贺正西默默拉开椅子,走到桌对面,轻轻抱了林彦一下,说:“哥,你也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太累。”
林彦故意抖了几下,开玩笑道:“你最近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不过肉麻程度也水涨船高。”
“嘿,我好歹高中生了嘛,你上高中那会儿比我成熟多了。”贺正西说,“哦对了,有个事儿,”他跑回卧室,把那三个信封拿出来,“林丛给的,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他跑得太快了。”
林彦没辙了:“这小孩儿真是……”
贺正西道:“随便跟你报备下,我俩傍晚吵了一架,他还哭了,恐怕我又当了回坏人。”
林彦收好餐具,走进厨房,说:“你跟他生什么气?下回见面别掐了,没必要。林丛说话就那德行,恐怕不是真跟你生气,过一天就好了。其实有时候,我说话也不招人待见,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遗传……”
贺正西立在厨房门外,正色道:“不会,你说的话,从来都是有理可循的,我喜欢你教训我。”
林彦莞尔:“你就没点儿正常的嗜好?”
深夜12点,林丛吸着鼻子走在燕城街头。临近深秋,他身上只穿了件套头衫,背包里全部家当加起来,十块钱不到。他走了一阵,实在懒得动了,找了个公交站台坐着,拿出手机使劲按了两下,没反应。
“好惨啊……史上最惨的我。”他愤怒地把零格电的手机甩回书包,仰天大哭,“我想吃汉堡!辣的!两个!再给我一杯热牛奶!不,两杯!”
他边掉眼泪边嚎,嘴上嚎够了,肚子再跟着嚎。如此嚎了片刻,百般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哭得更大声了。只可惜,在这样冷风阵阵的凌晨街道上,不会有人来给他递张纸巾,或者丢五毛钱。
“我真倒霉,到眼前的大哥飞了!那个贺正西,凶个屁凶,老子要不是理亏,能那么憋屈吗?!老子才是亲弟弟,亲的不能更亲!你算什么小馒头!”
他呜呜哭了几分钟,哭完抹抹眼泪,抱起书包,漫无目的地乱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