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贺正西凑过去问。
林彦晃着手里的刀弯了弯眼睛,笑着对他说:“怕我会用刀自杀吗?”
贺正西眼角一抽,支吾道:“啊?我……我只是害怕。”
林彦把刀规规矩矩地插进木架,抬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脑筋很清楚,真的,我说过很多次了,不会再做那种事。”
贺正西过去把林彦系着的围裙解下来,套到自己身上,说:“去外面等吧,我来做。”
他们简简单单地吃过早饭,林彦在贺正西的强行要求下,又去卧室睡了一个多钟头的回笼觉,到7点多钟,两人才托着行李下楼,准备打车去高铁站。
走到小区门口时,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贺正西惊喜地挥了挥手,贺毅透过车窗也看见了他们,闪了两下车灯。
“两位少爷,吃饱喝好了吗?”他喊。
贺正西跑过去:“爸!你怎么过来了!”
贺毅摊开手:“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他对不远处的林彦也喊道:“发什么呆?赶紧上车!”
林彦冲他抱歉地鞠了个躬,拖着行李箱匆匆跑过去。
贺毅把他们送到高铁站就干脆利落地走了,什么话都没有问,这让林彦松了口气。之后的将近10小时车程里,贺正西也专挑些别的话题聊,聊够了两人就吃东西或者休息。总体来说,还算比较轻松。只是当傍晚车子到站,林彦走出车站大厅,看见等在外面的陆驰,他就再也做不到平平静静了。
陆驰没有多余的寒暄,接上人便直接开去了溪城监狱那边的定点医院。他眼底泛青,很疲惫,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休息过的模样,林彦在后排坐着,心越来越沉。
“之前没让小贺跟你说太多,也是怕回来的路上出事。”车子开到半程时,陆驰终于开口了。
林彦梗着喉咙应下,说不出别的话。他也没法再说什么了,难道要说“我没事,我能承受”吗,还是说“我相信他不会有事,我对他有信心”?林彦明白,这些似乎都不再现实了,他只能沉默,沉默着把漂浮在空中的思绪一点点收拢回身体,让自己显得像个活人。
陆驰握紧方向盘,猛叹一声,他欲言又止地起了几次话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车里寂静无比,林彦弓着背想,做再多的心理准备,到如今也只能得出两个字——完了,无论是许嘉临,还是他自己。
陆驰的车直接开到医院病房楼门口,林彦下车后,在大厅里见到了监狱那边的人,是那位挺熟悉的叔叔。他们一起乘电梯到了楼上的重症监护室,监护室外还有两名狱警和一位主治医生,看见林彦过来,都起身与他接连握手。仿佛某种仪式,让林彦头脑混沌。
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但他还是被允许可以套上防护服进去与许嘉临呆十分钟。这里不同于普通医院,监护室里也没有其他的病人了。贺正西等在外面,从挂在墙上的显示器里,他看见林彦只是在许嘉临的病床前站着,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十分钟一到,林彦就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悲喜。
“就在这里跟我说吧,最差的结果。”他把目光投向主治医生,“……我还能,像这样来看他几次?如果彻底没救了,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探视时间?”
医生的眼里生出一些怜惜来,他迟疑地与陆驰对视一眼,向林彦与贺正西说:“病人脑血管破裂,脑干受损,现在不能自主呼吸,针对任何刺激都无法出现反应……我们会在明天再进行一次鉴定,如果到时情况没有改善……”
林彦深呼吸一口,说:“没救了,对不对?”
“通常来说,是的。”医生说,“根据你……父亲的身体状况与以往经验,我们预计再有半个月左右时间,他就会全身器官衰竭;目前的治疗对他来说,你也看到了,实际上非常痛苦,只是他感受不到。”
“那就再让他活半个月。”林彦强硬地说,“能活多久,就给他治多久。”
他后退几步,靠到墙上,看着走廊的天花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甚至连难过都有些虚无缥缈,脑袋里一片空荡,像过风的荒原,贫瘠、没有生机。
后面的时间,林彦又在医院办公室里听狱警说了当天事情发生时的一些情况,但无论他们说什么或者打算给出一份如何详细的文件,林彦都不愿再去听或者思考了,也无所谓监狱出不出报告。许嘉临已经变成了这副等死的模样,他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深究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更不可能吹毛求疵地非要去责怪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