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期没有夸下海口一通答应,而是问道:“比如说?”
“当然不是我的事qíng,是和子柯有关的。”陈付恒上位人士的气场在这一刻全部泄露出来,隐然的压力掺杂在沉闷gān燥的空气中:“我希望你能帮我去劝劝他,他最近的qíng况确实很不好。不仅是管家司机让他去学校还被打出门了,就连我亲自去叫也被他砸东西,就像是——”
陈付恒在这话语截口中说不下去了,饶是再多么qiáng大的人,都没法让他立刻点头承认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同xing并且还能微笑祝福,更别说他儿子还被人家拒绝了,拒绝过后还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着陈子柯每天像是失恋一样地混沌过日子,浑浑噩噩的,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陈付恒深吸了一口气,使微微抽搐的面部肌ròu平复下来,为了陈子柯他不得不放低姿态,用和缓的口吻道:“麻烦你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为此甚至不得不向萧子期微微低下头。
在他低下头的瞬间,这个角度的视角中,萧子期仿佛看到的是陈子柯坐在对面,腼腆地对他垂头低笑。
然后他蓦地愣住了。
相似的两张脸迷惑xing极qiáng的直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对面的人影在萧子期的眼中刹那间化作古老旧照片上的背景,声音像滋滋电流一样模糊不清。
请你……
帮我一个忙……
过去的记忆片段如同纷纷大雪般簌簌飞进萧子期的脑海。
初次见面时陈子柯惊讶后礼貌微笑的脸直到那天金色的阳光映she下他异常倔qiáng的模样,所有的印象像老旧的电影片段一帧帧地回放,一幕幕画面落下来,铺在封尘多年的桎梏之下,数量众多地飘落浮起重重叠影。
每一幕都能化成这副垂眸低笑腼腆的模样。
然而陡然间另一张女人巨大的脸赫然突兀地闪现在一众模糊的影像上,带着重影摇曳的脸愈显可怖惊悚。
只见她撕裂着大口,脸皮像墙纸般层层脱落,在皮肤表面下的肌ròu纤维如掰方便面般碎成血块,张着血盆大口,脱了唇皮的嘴角咧开直至耳边。
她放声大笑,撕心裂肺的笑声如黑影般如影随形。
“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妈妈不是让你不要接近那群吃人ròu的白眼láng了吗?!”
“砰。”
高端酒店的餐厅天花板上六角晶钻吊顶灯照she带着点暗金色的白光,或许是周围空间过于空旷,高脚杯磕上桌面的声音在其中异常清晰。
陈付恒放下酒杯,长年的富足生活养成的习惯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分外高雅,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你和子柯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是你去和他聊聊,他一定会听从的。我相信即使是姐姐也会乐见此事的。”他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没有对他们的事qíng做出太多的gān涉,而是jiāo由他们自己解决。
他的模样太过气定神闲,仿佛坚信萧子期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不。”萧子期拒绝。
迎着陈付恒如面具破裂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qíng,萧子期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去找他,劝他来学校继续完成学业,但我这么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仅仅是作为前后辈之间的帮助罢了,也请您不要多想。”
话音刚落,陈付恒威压感甚重的目光如同化成利剑寸寸扫过萧子期,他仿佛自尊的面具被人揭下来用脚踩一样,脸色就像鸭蛋壳般青了起来,额头上一根青筋隐约抽动,同时弯曲的眉毛下藏的那双眼睛暗了。他没想到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还真有初出牛犊的毛头小子敢同他叫板。
即使萧子期最后的意思还是同意了,并且对这件事表明的态度其实也很得陈付恒的认可,但是这过程却与他预想的有很大的不符。
这让向来喜欢占据主导地位的陈付恒脸色如同yīn云密布般沉了下来,bào风雨前的乌云掠过他的眼中,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捏紧手骨,像是摁住什么东西的架势,语气令人不寒而栗:“好……好啊……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你……”
一瞬间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即使在接近怒气的边缘,陈付恒也只能bī着自己的思维转移开,过一会,他将浑身的低气压收了起来,一下子又恢复到了那个和煦且照拂亡姐的孩子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