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办。”何权撑起身体,把安全带的位置调了调,“刚出门之前,皮蛋跟我说他可以带我走红毯,你回头替我谢谢他,但我真不需要他可怜。”
听何权叫郑志杰的小名,郑志卿笑了笑:“随你,你想办就办,不办就不办,等领了证,让我爸妈做东,请齐老和院长副院长他们在潮海楼吃顿饭,行不?”
“嗯,那行,我——停车!”
车还没停稳,何权拽开车门冲下去,弓身在路边呛咳着吐了出来。郑志卿跟下来,站到他身侧扶住他的腰,轻轻帮他拍后背。等吐干净了,何权靠在车门上喝矿泉水,郑志卿在旁边给他剥了个芦柑。
嚼着清甜的果肉,何权想了想说:“去趟我外公那。”
“啊?”郑志卿一愣。
“华医堂有个止吐的方子,让老头儿给我开一副,再这样下去我班都上不了。”何权拉开车门坐进去,看郑志卿不动窝,挑眉问:“不认识路?不然我开?”
“认识。”
郑志卿揣着一肚子问号坐进驾驶座——让齐家信给开止吐药,这是打算把好消息告诉外公了?
半睡半醒之间,齐家信听保姆说何权回来了,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特意梳头刮脸,一扫原本萎靡不振的模样。
何权快十年没回过齐家大宅了,上一次来还是外婆去世的时候。进客厅之后发现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家具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毯和沙发都是外婆在世时选的。抬头一看,水晶吊灯也还是原来那一挂,依旧擦得晶莹剔透。
“阿权,怎么这么晚来啊?”
听到齐家信的声音,何权转过身对上那喜悦的目光,却没说出话来。这个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这位老人却不再是当年那身形笔挺高大的齐家之主了。
郑志卿恭敬地喊了一声“齐老。”
“志卿也来啦,你们吃饭了么?”齐家信根本不在乎何权是否和自己打招呼,外孙能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吃了,阿权他没吃什么东西。”郑志卿接过何权的外套,连同自己的一起递给保姆,“麻烦你了,云姐,帮忙给阿权倒杯温水。”
云姐笑着说:“不麻烦,小少爷这么多年没回来,我想伺候还伺候不着呢。”
“阿云,赶紧去给热口饭。”齐家信招呼他们,“坐,坐下说话。”
“别麻烦了,云姐,我吃不下。”
何权坐到沙发上,四下环顾了一圈,又将目光投向齐家信,纠结片刻后说:“外公,我今天来,是听乔巧姐说,华医堂有个方子——”
“你哪不舒服?”
齐家信眉头一皱,推了下电动轮椅的控制杆靠到何权身边。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何权的手放到膝盖上,翻手搭住他的脉搏。仅仅几秒钟的功夫,老爷子浑浊的眼里凝起了水光。
何权略显尴尬地收回胳膊,垂眼避开齐家信那激动的目光。
“阿云!阿云!别冲五味散!冲陈皮茶!”冲厨房的方向喊了几声,齐家信再次握住何权的手,反反复复地拍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要当太公了,阿权,我要当太公了!”
见何权尴尬地说不出话来,郑志卿替他解释道:“本想等满三个月再来向您报喜的,可阿权反应太厉害,听说华医堂有个‘加味参橘饮’的方子可以止吐,所以才这么晚来打扰您。”
“不打扰,不打扰。”齐家信开心得脸上泛起红光,一直攥着何权的手不肯松开,“祖师爷开眼,我齐家信能有命看见重孙,阿权,搬回来住吧,让云姐和张妈她们照顾你,啊?”
“不用了,这离医院太远,上班不方便。”何权稍稍使上点力气,终于抽回手,“我现在住志卿那,过几天就去领证了,回头他爸妈会过来拜访您。”
齐家信见何权有意和自己拉开距离,只好讪笑着收回手置于腿上。今天的好消息足够了,他很开心。
“要见的,志卿,定个日子,我请亲家公和亲家母吃饭。”
“不不,齐老,该我爸妈他们请您。”郑志卿客气道:“可您大病初愈,他们怕去外面让您过于劳累,只好上门拜访。”
“去哪都行,我现在棒着呢!”齐家信挺起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又转而握住郑志卿的手,“你看看,老头儿我这手劲儿,不输你这年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