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着他胡来?”胡楠站起来,平视他。“我当时怎么做的?结果呢,你怎么劝我的?伯清,接受现实吧,熙诺他,一定会离开的。”
“接受现实?说得好轻松!你让我怎么接受,让我拿什么去接受?你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计划,现在怎么办?世杰马上要退下来,谁来接替他?中村么?好,估计下一步就会轮到你,再来就是我,很快的。伊藤和中村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吗?”龚熙诺的离职计划打破他们原本绞尽脑汁费尽心机设想的职位布局,霍伯清不可能不着急。
容不得胡楠开口,霍伯清烦躁地来回踱步,扯开衬衫衣领的扣子,仍感觉透不过气来:“熙诺疯了吗?他回国的七年里到底gān了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你是他的学长啊,是他的上司啊,你……熙诺走到这一步,坐到这个位置,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还不了解吗?这几年他吃的苦,受的罪,你不是没看到!为了修改设计方案,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在工地里一待就是一个工期,差点被吊车掉下来的铁板砸死;身兼数职,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差点胃穿孔;为Ben刷了一周的马桶,Ben才肯带他参与最经典的工程建设,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到头来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一事无成?熙诺多大了?三十岁了,而立之年了,结果呢,他立起来了吗?放弃现在从事的行业,重新开始,我都不敢想……”
胡楠面对气急败坏的霍伯清,现在的他终于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当时自己的qíng绪,耐心地等他发泄完毕,淡淡一笑:“伯清,你还记得你当时和我说的话吗?你说,不管熙诺对于他的生活作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应该尊重他,理解他。现在,他在事业和感qíng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感qíng,你觉得,我们还能怎样?”
霍伯清被他噎得一时没有反驳之词,停下来,拧着眉头,忽地返身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啪啦的响声断断续续,还有他懊恼的叫嚣:“我不甘心,熙诺一样不甘心!”
自始至终静默在旁的郝世杰按耐不住,走近霍伯清,拍拍他的肩,劝慰他:“伯清,我知道你和胡楠对熙诺有很大的期望,我也一样。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我很想他成为我的女婿。他的努力,他的上进,他的才能,一直为我们所欣赏,我们爱护他,我们帮助他。当然,我们也要尊重他,理解他……”
霍伯清回身倚着书桌边缘,打断他:“那他呢,他理解我们吗?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我们呢?他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这根本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他潜意识里差点脱口出的“女人”二字被生生压回去,别扭地改口。“一个他爱的人,而落得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
“伯清,熙诺离开M&B,并不会变得一无所有,相反,他拥有了他认为最宝贵最值得去珍惜最想要的一个人和一份感qíng。钱,对于人来讲,很重要。qíng,对于人来讲,更重要。qíng能换来更多的财富,而钱换不来任何真挚的感qíng。熙诺作出这样的决定,我相信,他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对于未来的生活有详细的规划,这是他的个xing使然。至于对我们嘛,他肯定是怀着深深的歉疚,辜负了我们的一番期望,所以他才会和你实话实说,他留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转变方略。伯清,其实你并没有把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你还藏着一张牌,你还有另一套方案,做事谨慎小心,有备无患,这也是你的xing格使然。伯清,我们半辈子都在M&B,可能对于有些做事的方法和方式已经习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不太适合熙诺。你我今日将他推上去,你能保证依他的xing格会像你一样如鱼得水吗?到时候,熙诺陷在一个爬不出的泥淖里,一点点地被黑暗所吸食,你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吗?当然,这是我的假设。熙诺或许会做得很好,比你还成功。可他过的不快乐,每天生活得无比压抑,你希望他煎熬般地度日如年吗?熙诺是自由的,我们没有权利以任何理由gān涉他的自由,更不能把他拴在身边。伯清,你好好想想吧。我想,你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郝世杰到底年长几岁,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要比霍伯清和胡楠qiáng上百倍,他深深地叹口气,走到门口,留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