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发誓过一次,就一次。
时隔多年,当井建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龚熙诺过激的表现昭示出他多年来的委屈。
那些往事再次浮现,抑制不住地怨恨和气恼,他怎么都不会一下子接受井建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小男孩儿跨坐在高大父亲的脖间,父亲宽厚的双手紧握着儿子瘦细的小腿,在糙坪追逐着随风飘dàng的风筝,伴着咯咯的笑声,慡朗的叫喊。
这幅画面,龚熙诺分不清究竟是曾经存在的记忆,还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
这是他的责任!
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是他不可逃脱的责任!
不论井建业之前对他造成多么深的伤害,不管龚熙诺现在对于他是何种感qíng,他都必须接管井建业,从此后,收留他,照顾他。
龚熙诺感到有人走近,原璟坤在距离数步的地方停下,正如他所想,龚熙诺是个责任感极qiáng的男人,他做不出对井建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事。他需要的是时间。
彼此凝望,就算生活,给予再大的风làng,再大的挫折,再大的变故,有爱在,有你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原璟坤第一时间把龚熙诺愿意重新接纳父亲的好消息转告给井建业,井建业的表现与他想象中的如出一辙。
先是不敢相信的惊讶,继而热泪盈眶的欣喜,当着原璟坤的面,老人含蓄地喜极而泣。他紧紧地拉着原璟坤的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原璟坤的一再坚持,悉心照顾,jīng神安慰,他恐怕撑不到云开见月明的这天。
说不尽的感激,井建业久久不肯松开手。
龚熙诺出院的转天,和原璟坤来到环海医院,在夏乐凡的帮助下给井建业办理出院手续。
龚熙诺觉得有必要把井建业转到专科医院,这样有利于治疗,夏乐凡同意他的做法。
夏乐凡把各种单据jiāo给原璟坤,跟随导师观摩一个临时的紧急手术。
龚熙诺和原璟坤收拾东西,井建业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里,目光凝固在龚熙诺身上。
被他抛弃多年的儿子,经历过他无从想象的苦难的儿子,竟然还愿意再次接纳他,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般的惊喜。
他对上苍充满感激,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展露出求生的yù望。
因此,井建业的jīng神明显要比前些日子好。
原璟坤把需要带走的衣物递给龚熙诺,龚熙诺把衣服叠成方块儿形状,放进旅行袋的底层,在上面垫上一块布,挑选还可以用的物品。
原璟坤掏空抽屉和箱子,站起来:“你先收拾,我去把护工的工资结了。”
“有钱吗?”龚熙诺手伸进口袋,要拿钱包。
“有。”原璟坤早准备好信封,还多给护工五百块钱,没白天没黑夜地陪着,喂饭擦身,盯着换药,确实辛苦。
房间只剩下龚熙诺和井建业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井建业更紧张更拘谨,双脚往后缩了缩,双手在腿上蹭了蹭,搁哪儿都不合适的样子,嗓子发gān,咽了咽唾沫,也不敢随便和龚熙诺说话。
龚熙诺继续整理,在他看来,能带走的物品并不算多,大部分东西都可以转到专科医院的时候再买,实在是没必要费劲占地地带走。
原璟坤回到病房,龚熙诺提起不大不重的旅行袋,率先向门口走去:“走吧。”
原璟坤搀起井建业跟在他身后,龚熙诺故意放慢脚步,怕他们落在后面。
出了医院,龚熙诺快走几步取车,原璟坤和井建业站在原地等他。
龚熙诺的车停在门口,把旅行袋放进后备箱,绕过来给他们打开后车门,问一句:“冷不冷?”他谁都没看,这句话不知到底问谁。
原璟坤明白他问的是谁,掖紧井建业的围脖,替发愣的他回答:“应该不冷吧。”
三个人上了车坐稳,龚熙诺把暖风打开,手在出风口试了试温度和风速,把前后车门和窗户都锁住,等车内温度升高,才开动车子。
专科医院的治疗条件和内部环境都相当不错,接诊的主任级医师沈恒是夏乐凡的研究生导师,在攻克癌症方面有着不凡的成就,尤其难得,他现如今专门研究如何治疗胃癌,想必对井建业的病qíng会有很大的帮助。
沈恒教授年过半百,乌黑的头发夹杂不少银丝,一副无框的眼镜显出学者风范,对待病患态度随和,对待各种病例态度谨慎,孜孜不倦地求学毕生,成就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