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码头带着伤回来,你就一直对着悬崖望。” 喻棱想轻松地笑一下,却没有办法在唇边扬起弧形。
“所以我在悬崖下面安置了防护网。不过是……以防万一。”
欧阳坷蓦然安静下来。他深邃的眼睛盯着喻棱一动不动,似乎在防备喻棱撒谎。
终于,他把要说的话从牙fèng里挤出来。
他对喻棱说: “如果骗我,会死得很惨,很惨……”
“没有骗你。”
瞪得大大的眼睛灵动起来。
“他在哪里?” 欧阳坷抓着喻棱的肩膀猛摇,力度大得连喻棱也有点吃不消。 “告诉我,众享在哪里?”
喻棱瞅瞅欧阳坷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的领口。
欧阳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松开喻棱的领口,又忽然重新拽紧: “喻棱,带我去,立刻,现在就去。”
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欧阳坷又松开喻棱。
很快,他们已经坐在奔驰的轿车中。
“飞机准备好了吗?” 欧阳坷再次问身边的喻棱。
“已经准备好了。车一进机场就准备起飞。” 喻棱再次回答。
“好,好……” 欧阳坷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试图让自己放松。
飞机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喻棱上飞机。
“苏州?他在苏州是吗?”
不安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喻棱从容地重复着同一个答案: “是的,他在苏州,一直在苏州。”
欧阳坷还沈浸在激动中,还不曾想到责问喻棱为什么隐瞒这么久。
众享还活着!
还活着……
他心里只有这一件事qíng。
众享,那个在凡间淡淡微笑的男孩,那个扑在自己怀里死死拥抱几乎要窒息的人,他还活着。
呼吸着空气,生活在中国的某个地方。
“喻棱,他好吗?” 欧阳坷难以启齿地问: “如果见到我,他……他会怎么样?”
他抓着喻棱的手,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喻棱摇头,严肃地回答: “少爷,我不是众享。”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众享才有资格给你。
“他一定很恨我……”
欧阳坷靠在椅背上,反复地说着。
心焦如焚地从飞机再转到早已恭候在机场的轿车上。
不耐烦地看着窗边飞过的景物。
当车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口停下时,又有点不敢动弹地待在车上。
犹豫片刻,咬着牙挺起胸膛下车。
在喻棱的指引下进了这个破旧的院落,欢笑声传进耳中。
一片翠绿的糙地铺在前方,不是一贯看见的人工种植的糙皮,而是真正的杂生的糙丛。
朴素的平房,一排横在面前。破旧中因为收拾得整齐而显现出生机。
一群孩子正在糙地中玩耍。
无忧无虑地欢笑着。
欧阳坷的眼光被一个安静的背影吸引。那坐在树荫的长椅上的人,那么安静地、全心全意地看着孩子们玩耍的背影。
喻棱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没有声息地离开。
欧阳坷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生怕一眨眼,所有的一切会烟消云散。
似乎对欧阳坷的眼光有所察觉,那人腰身轻动,回过头来……
很短的动作,在欧阳坷看来却象经历了一个世代。
慢慢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象梦中的慢动作,一丝一毫,都看得很仔细。
欧阳坷的心,随着他脸的转动而提起来。
秀气的眉、直挺的鼻子、优美的唇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当闪亮的眼睛接触到欧阳坷的时候,欧阳坷仿佛被电到一样。
想大叫,想跳起来,想跪在地上痛哭,却什么动作也没有,静静地望着那人。
众享……
是众享……
众享呆了一下。连带着欧阳坷也紧张得无法动弹,害怕众享逃开。但众享很快微笑起来,对欧阳坷轻轻招手。
欧阳坷在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他眨眨眼,众享真的在朝他招手。
他跑过去,在众享面前喘着粗气煞步。
众享对他微笑,露出两个熟悉的酒窝。欧阳坷也想微笑,他尝试了一下,面部却紧张得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