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我安排了一个位子,然后到吧台拿了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打开,递给我。
「我不喝酒。」我大声在他的耳畔说。
「没有关系。」他自顾自的猛灌一大口。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我先提出今晚的重点。
「你先喝一口,我再跟你说。」
我有点难以取舍,不过我想,第一,我满十八岁了,第二,反正大家都在喝,第三,反正都是些烂借口。
我决定豁出去,于是拿起啤酒,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苦苦的,涩涩的,但是没有想像中的难以入喉。
我又喝了一口,冰冰凉凉,带点通体舒畅的感觉,通体舒畅?一想到我自己都笑了,果然喝了啤酒,我连想法都变得老气横秋。
「所以你要说了吗?」
「等等,我先去上个厕所。」他跟我要了他的手机,然后走出礼堂。
我一个人呆坐在这里,又多喝了几口,突然想起,现在的我,跟半年前我的生活,完全是两回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叫作「长大」的感觉,至少半年前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叫作「长大」。
舞池里有几对男女正在热舞,他们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台北人」,台北人的长相,台北人的穿着打扮,台北人的说话方式,台北人的男生和女生。本来没有觉得我自己这么不像台北人的,但是越看他们,越觉得自己这身装扮,其实还满「乡土」的。
想到这,我自己又莫名的傻笑了起来。
我觉得脸热热的,身体也暖暖的,心跳特别快,像是跟着音乐的节拍。
我拿起啤酒,发现空了。
余守恒怎么还没回来?
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会想余守恒,不知道,就是一种好久没见到的那种想念。
我自己到吧台去,拿了第二瓶啤酒,回来坐好,打开啤酒罐,等他。
虽然舞池边的他们都很好看,不过还是没有余守恒好看。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的头好像有点昏了,让我晕眩的头昏。
有种疲惫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我想见到他,不是眼前的这些人,我想闻到的味道,不是这些人身上的香水味,我想看到的眼神,不是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我想听见的声音,不是这些节拍和他们嬉闹的声音,我想,我想不到我在想什么。
我想闭上眼睛,躺下。
有个人拍了我的肩膀,我睁开眼,是余守恒站在我的身边,他身边的灯光勾勒了他的身形轮廓,我在想,这个画面我是不是曾经看过?
「康正行,我要跟你说的这件事qíng。」
「是什么?」
我的心跳越发加快,像是从他的嘴里,会说出什么话,即将改变我。
「我要说的是,我谈恋爱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
「那个人你也认识。」
他到底在说什么?
「杜慧嘉?」
她穿着一件合身的小套装,站在余守恒的身后,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杜慧嘉?杜?慧?嘉?
「我和杜慧嘉决定在一起。」
什么?他有搞错吗?不对,是我有搞错吗?余守恒和杜慧嘉?
我不知道刚才那种晕眩的感觉是哪里去了,现在的我是一种清醒,以及惊讶,惊讶过后的清醒。
他们两个,是我最好底两个朋友,是我最喜欢的两个人。
「为什么?」我问。
他们两个没有回答,我以为是声音太吵了,他们没有听到,我又再问了一次,很大声的那种。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还是没有回答?
我推开他们两个,我不能呼吸,我想吐,我想安静,有种愤怒或者被羞rǔ的感觉,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就是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往门外冲。
我穿过拥挤的舞池,我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到处都是人,我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哪里看起来都一样。
突然有只手抓住了我,我转头看,还是余守恒。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到底凭什么说对不起?
我用力拨开他的手。
「你gān嘛这样?」他说。
「我怎样?」
「我怎么知道你怎样?」他说。
「我又没有怎样。」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在这样那样的?」他说。
「那你到底想怎样?」
「是你上次没有来看我的比赛,但是杜慧嘉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