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郑西寻说:“枪在你手上,别再打他了。”他才猛然惊醒,停下肢体的bào力,把枪口顶在对方头顶上。
马占抬起脸,沉着声音问我:“瑶瑶,原来还是你算计我。”
我轻轻点点头,他瞥向郑西寻,像雄狮傲视幼shòu,xing命悬系一线却仍对我们不屑一顾,勾着唇角冷笑说:“宋榕曾经提醒过,说你疯的无可救药,无论怎样的驯化,还是杀人的毒蛇。但我终究不愿再怀疑你,这些年伤你无数次,我不想再见你伤心。”
我沉默着不说话,他缓缓站起身,一手扶着鲜血模糊的腿,轻轻问我道:“况且这次将我bī迫至此,也远在你能力之外,究竟是谁帮了你?”眼睛忽然斜望向郑西寻,高声笑叫道:“可别说我是栽在这个崽子手里!”
我竟给他吓得一颤,平息静气答道:“你忘了罗二爷的身家还在我手里。你们都把他的遗托当玩笑,他却存心想要扶植我,树倒猢狲散,过去的人马再难调动,但真金白银还握在我手里,郑西寻帮我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二爷的旧部也愿意帮我,马占,你输在我手里总不算冤屈。”
第114章
他勃然大怒扑过来,扯着我的衣服吼:“你凭得什么害我!我的血为你流,心都愿意给你!”
忽然一声枪响,这质问噶然而止,马占在我面前缓缓倒下去,肩膀涌出血,一只手仍紧紧抓着我,关节上攥出冰凉的惨白。
我以为他就如此死了,扯着嗓子喊:“马占!”,过去好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好像遭弃的狗望向我,眼睛里没有怨恨和痛苦,只是单纯的悲伤忽明忽暗,为着我执意致的绝决,也为那些那些零乱不堪的悼念,双手抖颤着喘气说:“瑶瑶,瑶瑶,我知道自己做的不足够,你要的太多,bī得我无处可去,可是我毕竟爱着你,如果你不满足,那究竟想要我怎样?我想不出,瑶瑶,我……”
不等话说完,郑寻又开枪打在他另一条大腿上,这孩子不急于杀死对方,只是安心享受着残bào的胜利。马占疼得说不出话,倒在泥地里一败涂地,只有手臂紧紧缠住我的腿,好像要把我扯进怀里,埋进大地,托到天上去。
我忍不住弯下腰抚摸他的头发,手指上沾满四处喷溅的血,他再定定看向我,眼神越过二十几年光yīn的错鄂,仿佛又回到昔年一无所有的起点,伏在泥地里费尽千方百计准备畜势而发,但现在毕竟一动也动不得,他只能徒劳抓着我,流血的疼痛把仇恨掩盖住,只剩下心里累累的痕迹。
这qíng形惹怒了郑西寻,他放弃继续品尝胜利,蹲下来把枪指在马占后脑,我说:“够了,放过他吧。”他愣着看向我,我说“够了,我们走吧。”
想要转身迈进车里,双腿却被抱着拔不出来,马占嘲笑着说:“瑶瑶,你怎么不杀我?”
我硬推开他,身上忽然一软,被郑西寻托住。他把我带上车,只当马占已死了,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马占不要命的扒在车窗上,一双手用力捶打车门,大串的鲜血在太阳底下红得耀眼,他到如此依然是嚣张,满面恣意妄为的惶惑,身死不顾来挽留我。好像我们第一次相见,从那时酿下甜美的欺骗,我为此而怨恨,后来身体任人玷污,感qíng遭受凌rǔ,他像其他人一样伤害我,又像其他人一样辜负,我真心积攒毒怨要把他置于死地,煞费苦心走到今天这一步,竟然仍是偃旗息鼓。
他隔着车窗喊“瑶瑶,瑶瑶”,子弹卡进骨头,染血的身体摇摇yù坠,我忽然打个激灵,记起马占说过背上纹的shòu是护身符,那刺青早被炸烂了,我怕他如此再难返回去,摸出随身带的刀子,摇开车窗掷给他。
他怔怔捡起短刀,手指抚摸着刀柄上雕刻的睚眦,知道大势已定,终于衰颓下来,捧着刀子将锋刃挨在唇边深深亲吻。
郑西寻发动车子,我眼见他被远远抛到身后,孤单的影子越发淡薄,直到最后消失殆尽。
汽车飞也似的在大道上奔驰,我再制不住满心无尽的泛滥,埋着头哀声痛哭,心里填满哀怨,可这一次终究选择了饶恕。
我们的纠葛永远是绝望,好像无数将死的飞蛾在眼前挣扎,灵魂被撕成闪烁的碎片,又让人不忍放弃,疯癫的痴迷膨胀在心里,纠缠着怨孽yù罢不能。
但我甘心舍下怨毒,也唯一一次饶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