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躺在草丛中,眼角是半人高的摇曳的草梗,头顶上是茫然无际的天,生铁的晦暗颜色逐渐吞没山巅的斜阳。
邵钧抓起脚踝上的裤子,慢腾腾地穿上。
罗qiáng伸手碰碰人,手指一捻。
邵钧会意,伸手从裤兜里掏烟,烟盒里只剩下一颗。
邵钧用手掩着火,点着了烟,吸了一口,递给罗qiáng。
罗qiáng接过烟,默默地抽一口,再递回去。
两人就这么凑着头,沉默着,直到抽完这颗烟。
眼前烟雾迷茫,指尖残留激情的悸动,心口淤积着一片淡淡的失落,怅然……
罗qiáng这回没想要进去,其实不是他想不想的事儿,根本没时间,没机会。
俩人在草堆里滚了两趟,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着急麻慌得。
也亏得双方都太兴奋激动,she得很快,真跟打pào似的,一pào跟着再来一pào。
硬上、硬来,也未必不能得手,只是第一回没磨合,野地里又仓促,硬来肯定得疼着。罗qiáng不想让三馒头那金贵的屁股疼着。
不远处传来沙沙声,脚步的声音。
邵钧浑身一激灵,扭头迅速看一眼罗qiáng。
罗qiáng连裤子都没有,下身赤条条光着。
邵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惊恐地趴在草堆里,不敢冒头,脑子里骤然闪过四个鲜红色的大字:杀人灭口?!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慢慢bī近,迫近眉睫。
一颗硕大qiáng健的牛头从草梗尖梢上露出来,玻璃球似的眼黑亮黑亮的,莫名地盯着两个做贼心虚的人。
“噗——”
牛儿重重地喷出一口浓热的鼻息,不屑地扭头。
邵钧一头栽回草垛上,捶地憋笑。
罗qiáng翻了个身,夹在食指中指之间的刀片悄悄地收了,塞回鞋底。
大huáng牛冷漠地转过身,将它肥硕的臀部对准草垛,噗噗几声,就在距离邵钧的脑袋两米远的地方,流畅地倾斜下一坨牛粪,冒着华丽蒸腾的热气,还带着草沫子的清新味道!
邵钧狂笑着捏鼻子滚走。
身后是罗老二一连串凶残bào躁的咒骂。
“裤子!老子的裤子!……你妈个不开眼的老畜生,你他妈往哪儿拉屎!!!!!!!!!!!!!”
43、第四十三章洪峰过境
那天傍晚天刚擦黑,邵钧载着罗qiáng及时返回监狱。
坐回车里的时候,还是罗qiáng提醒:“手铐,把我铐回去。”
邵钧瞅一眼罗qiáng手腕上的红印子,有点儿舍不得,说:“到大门口再铐。”
罗qiáng说:“别介,让人瞧见了你说不清,赶紧铐上。”
罗qiáng从医院穿回来的那条囚服裤子,原本gāngān净净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味道,这会儿连本色都看不出来,一股子草腥味儿和粪味儿。
邵钧低头扫了一眼,忍不住乐喷:“有人问,你就一口咬死了,千万不要承认那是‘牛’的粪!”
邵小三儿是故意yīn损地挤兑人,说话重音落在“牛”这个字上。
罗qiáng忍不住骂:“你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
邵钧咧嘴笑,扭头塞给罗qiáng一大块牛肉gān,堵住这人嚎叫的嘴巴。
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邵钧把罗qiáng带进高墙之内。
那时候说不清心里是个啥滋味儿。两个人能够生活在这一堵墙里,能认识这么一个人,每天想看就能看见这个人,真要是出了那道墙,他未必还是他,他也未必还属于他。
晚上在牢号里,罗qiáng换上gān净裤子,在水房洗手池里搓他那条沾满牛粪的裤子。还不只是裤子,这人天灵盖顶上贴着一块创可贴,出过血的鼻子塞着棉花球,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忍受一群人诡异的目光。
好在罗老二平日一贯面孔威严,目光凶残,没人敢不怕死地问他,您裤子上沾的啥?您出门被人打了吗?
胡岩也拿了个洗衣盆,从罗qiáng铺上翻出待洗的脏裤衩脏袜子。
罗qiáng冷眼一把抢过来,拎走。
胡岩小声说:“早食儿我没抢着,衣服我还洗着。”
罗qiáng说:“不嫌臭?”
胡岩说:“本来也没嫌过。”
罗qiáng冷哼一声走人,不想跟小狐狸过多纠缠。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个热乎的人,不来假招的,如今对别人就更没那份闲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