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兴致勃勃地问:“qiáng哥,想弄个什么发型?”
罗qiáng毫不上心:“这地儿还讲究发型?都剃gān净喽。”
别的犯人都是坐上来直接刮脑袋,刮完了赶紧滚蛋,胡总多一分钟也懒得伺候。只有对罗老二,胡总实行三包服务,给这人脸颊下巴用剃须膏打出泡沫,仔仔细细地刮脸。
罗qiáng毛发很重,胡须黑硬浓密,从鬓角到下巴,一直延伸至青筋流畅的脖颈。平时在牢号里只能用电动剃须刀,远不如刀片刮得gān净。胡岩俯下身,眼睛凑得极近,一丝不苟地刮净喉结附近的杂茬。
邵钧就坐在两米开外,手里摊开一本杂志,两只眼珠从帽檐下she出yīn冷的小箭。
罗qiáng的下巴,咱三爷爷还没亲手捯饬过呢!
他盯着罗qiáng的后脑勺,心里愤慨,数着胡岩下刀的次数,你个小狐狸刮过两百下,三爷爷回头就拿个小刀片,削这混球的屁股,也削他屁股两百下……
胡岩给罗qiáng刮完脸,按照他当年在高档发廊里伺候客人的程序,下一步是水疗附送头皮按摩!
邵三爷是再坐不住了。那混球脑袋向后仰着,半眯着眼,表情甭提多么享受,让胡岩按摩着,那亲昵的姿势分明就是爱抚!胡岩以前好歹专业gān这行的,那手法,那力道,舒服得没话说。
邵钧走过来,声音冷冰冰的:“差不多得了,放风时间快结束了,五分钟。”
胡岩从长长的眼睫毛下翻出一枚很不甘心的小眼神,拿起小推子。
胡岩推完两侧和头顶,推到后脑勺位置,说:“qiáng哥,你这头,我给你剃个花儿?”
罗qiáng挑眉问:“剃啥花儿?”
胡岩:“您想剃出啥效果,我就能给您剃成那样,后脑勺上镶个‘纹身’。”
邵钧低声嘟囔:“给他剃成秃瓢就成,还剃个花儿……”
胡岩就是心眼细,嘴里又多话,没完没了地吧唧:“qiáng哥,澡堂子里我见过,您下边儿那里有一条纹身,您纹的究竟是啥?”
邵钧抬眼看向罗qiáng,探究的眼神。
罗qiáng挪开视线,没说话。
胡岩看过的纹身,邵钧其实在牧场那天也看过,但是时间仓促,晃了一眼,没瞧仔细。
他只看到罗qiáng右侧腹股沟处有一条黑色花纹蜿蜒而走,没入下腹粗糙浓密的毛发中,一直延伸到极隐私的部位,色泽浓重,造型别致。邵钧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纯黑色纹身,尤其烙在罗qiáng这种人身上,每一道笔划深入肌理,呈现某种隐秘的令人惊跳的张力,透着雄性动物的性感与阳刚。
胡岩也是多嘴,闲扯:“qiáng哥,我看您纹的是一条龙,一条小黑龙?”
邵钧蓦地抬起眉头,盯着罗qiáng。
胡岩:“可是您不属龙吧?哥,你yīn历属马。”
邵钧:“……”
镜子里,罗qiáng那双眼直勾勾的没有表情,冷冷的:“扯够了没有?头还剃不剃了?不剃把推子给我,老子自己推。”
那天从理发室出来,邵三爷和罗老二从房檐下往回走,走路一前一后。
邵钧走了几步,回头狠狠瞪罗qiáng一眼,放she一枚小箭。
再走几步,又回头瞪一眼,piu,又一枚小箭。
罗qiáng两手插兜走在后面,低声哼道:“gān啥啊?俩白眼珠子翻腾啥?”
邵钧蓦然扭过头,恶狠狠地嘟囔:“还纹个小黑龙,特美吧,特好看吧?!”
罗qiáng哼了一声。
邵钧气不打一处来,低吼:“你纹哪不好?你还纹那里!”
“你咋不把你自己身上肉豁开,把你们家小黑龙的名字刻到骨头上,镶骨头缝里,纹个全身的,都纹满了!!!”
罗qiáng沉默了半晌,看出邵钧是误会了,伸手一把攥住这人的手腕,把人拉回来,用力捏了一下:“很早以前纹的,你想哪去了?”
“老子年轻时候跑到广西,就一个人,身边儿一个亲人都没有,想家里人,我那时候纹的……你脑子里都想啥呢?”
罗qiáng难得愿意对一个人解释。
孤身南下,人在江湖,那年月,家里没人知道,老二这人还活着或者已经没了。甚至罗qiáng自己都不知道,活过今天,还有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