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上chuáng前,罗qiáng站在窗边,背对监视器,用慢镜头的动作剥掉囚服衣裤,就这样露出里面的一身白或者一身黑,从脊梁到腰窝,再到臀部,极简练又刚劲的线条勾画出坚挺的形状,然后一声不吭地撑上chuáng,仰躺下,一双眼斜斜地望向墙角高处,嘴唇煽动……
罗qiáng会在心里掰着指头算,哪天是咱们三馒头值班,哪天是田队长王管教或者随便哪一根电线杆子值班。
别人值班,他用大被蒙着头,一觉睡到天亮。
赶上邵钧值班,邵钧不能睡,罗qiáng就也不睡。
一人儿守在监视器的一头,就这么默默地守,看一宿,陪一宿,在脑海里默默地描绘想像对方那一张耐看的俊脸。
有时候实在耐不住,就掀开被子,手伸进子弹头内裤,攥住殷红欲滴的欲望,攥出水来,粗喘着,撸着,脖颈高高昂起,后脑顶住硬墙,让对方看到自己滑动颤抖的喉结……
罗qiáng躺chuáng上露着性感小裤头,在镜头里使出大招,整一个老鸟发骚,故意勾搭人。
邵钧让这人勾得,能受得了?
有那么两三回,晚上集体看完新闻联播,牢号里自由活动时间,罗qiáng会有意无意拖在队伍最后,然后被管教派去跑腿gān活儿。
邵三爷的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悄悄打一个暗号。
罗qiáng轻轻闭一下眼。
罗老二会一去不复返,耽误个把钟头,直到临近熄灯才急匆匆回来,周身笼着夜晚室外的寒气。
……
跟他们七班对门相隔两间的那个牢号,谭龙从牢门小窗口露出半张脸,一只贼jīng贼jīng的眼,盯着罗qiáng匆匆而过的身影。
谭龙心里藏着个主意。他发现每一回罗qiáng晚上离开监区,过不多久,监舍楼对面的厂房大楼,二层某个小角落,都会闪烁起微弱的灯光,或者打火机一晃而灭的光亮。
每一回那一丛微弱的灯火灭掉,过不多久,罗qiáng一定回来。
谭龙觉着他没弄错,罗老二是玩儿了个大的,在牢里搞,而且搞的是条子,也不怕把自己玩儿死,真是活腻歪了……
这天又是周末,邵钧原本应该歇班,跟同事倒了班,又多值一天。
犯人们打完球,在水房里洗涮过,一个个脖领子里冒着濡湿的cháo气,在活动室里看电视,那阵子挺火的《中国达人秀》。
节目里有一位花白头发的大叔,在商场浮沉多年人生曾经辉煌最终破产落魄,从千万富翁变成流连街角的普通人,然而妻不离子不散,牵着他媳妇的手,在台上唱了一首《从头再来》。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爷们儿直抒胸臆万丈豪情的一首歌,唱得小活动室里满满堂堂一群人鸦雀无声。大伙默默地听,眼底湿乎乎的,那时候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这一铲子下去,挖得就是自个儿那颗老心。
罗qiáng在人堆里坐着,特安静,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出身,眼神又变成昔日惯常的冷漠,一丝表情都没有。
邵钧不断地回望罗qiáng,不知道这人又在琢磨啥,想起以前道上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年月了?难过了?
那晚从活动室出来,邵钧故意拖在最后,跟罗qiáng蹭了蹭手背。
俩人的亲昵动作如蜻蜓点水,手指碰到赶忙再跳开,用眼神暗示。
罗qiáng不动声色,随后就留在活动室打扫卫生。临近chuī熄灯哨,罗qiáng没回监道,而是搬了一箱东西跟着邵钧往楼外去了。
他们一大队活动室隔壁,就是二大队看电视搞娱乐活动的房间,谭龙从门框边露出半张脸,死死地盯着……
也是那晚,谭龙在厕所里磨蹭,没回监道,趁人不备,溜出宿舍楼。
谭大少专走避人耳目的小道,大致的路线他这几天已经观察仔细,他确信他知道那俩人蹚的是哪条路。
邵钧领着罗qiáng,穿越宿舍楼附近的绿化带,经过长长一条林间甬道,绕过食堂后身,再溜过一段完全没有路灯的漆黑地段,就是厂房楼。
谭龙遥遥地跟着。
他不敢提灯打火,只能借助每隔二十米一处的路灯散she出的昏暗光线,远远地甚至能辨认出前方树丛中两枚身影。
那两个背影一个略矮,一个略高,一个身板宽阔厚实,一个走路还扭着胯,不是罗老二和邵三爷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