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俩人正因为罗小三出狱后的事情别扭着,好多天没有心平气和谈过,邵钧这边搅局的人,接二连三就都来了。
邵三爷的大学同窗,那位叫邹云楷的,某一天还真找到清河监狱,不用人带路,不请自来。
邹云楷与邵钧并非同届学生,其实比邵小三儿还高一届,大两岁,算是同门师兄。大学的课程经常是混班大课,两人曾经一起选修过犯罪心理学和武术散打,因此就认识了。
邹师兄穿着笔挺的警服,脸庞和头发打理得英俊有型,眉目含水,容光焕发。他从篮球场边走过,一眼瞅见场边观战的邵三爷,于是悄悄摸上去,从后面一肘勒住邵钧的脖子,往后一掰。
男人之间常见的亲密打闹动作。
邵钧脑袋让这人掰进怀里,头发揉乱。
邵钧抬眼一看,特诧异:“呦,你咋来了?”
邹云楷耸肩,笑得很潇洒:“我不能来啊?”
邵钧:“你不上班?”
邹云楷:“我来这儿就是上班。”
邵钧:“啥意思?!”
邹师兄笑得得意,心里舒畅,轻轻擂了邵钧胸口一拳:“我跟局里打报告,来你们清河农场参观实习几天,如果各方面都合适呢,我就调你们监狱来,咋样?”
“……”
邵钧差点儿让这人噎着。
他脸色这叫一个不自在,心里暗骂我操他大爷的局长大人我叫你三声爷爷我叫你老祖宗!这个调职申请您可千万不能批!……
邹师兄在场边亲亲热热地搂着邵三爷闲扯淡,场上可有眼尖的人,早就瞧见了。
罗qiáng断球上篮,眼角斜睨着场边贴在一起的那俩人,突然跳起,一记爆扣!
球是扣在篮筐边沿上,生生砸进去的,篮筐砸歪几寸。
罗qiáng落地时扭头往这边看,用眼刀狠狠削了邹师兄一刀。
邹云楷笑道:“你们队里的犯人?嗳,那个人……那人长得,我怎么觉着,眼熟?”
邹师兄盯着罗qiáng骨骼凸起的硬朗的后脑勺,特有兴趣地琢磨:“这人我绝对在哪见过,这人叫什么名字?”
确实眼熟,肯定会眼熟,但罗家兄弟毕竟是两个人,举止气质神情完全不一样,邹师兄抓破头竟然也没回过味儿来。
邵钧憋不住了,一下一下地掰开师兄搂着他肩膀的几根手指。
罗qiáng在那里忍无可忍,蛮横地发飙,发动快攻时直接一记传球“失误”,一掌将球往场边掷去,力道极其凶残!邵钧猛地后仰,闪腰跑走,邹师兄被那记球砸得,警帽砸飞了……
当晚,邹云楷非要拽着邵钧去县城的饭馆吃饭,邵钧推脱正值班呢,出不去。
其实他经常值班时间溜出去,到城里超市给罗qiáng买零食,买鸭脖子。
俩人坐在监狱食堂里,吃狱警小灶。
那天正好是一大队几个班负责刷锅刷碗,打扫食堂。七班大铺原本可以在宿舍偷懒歇着,可是这当口上,罗老二哪能不来盯梢?
邹师兄吃着冬瓜丸子粉丝汤,咂咂嘴,品评道:“你们这食堂的小炒,跟我们犯人吃的大锅饭一个水平,你们就过这种清贫日子?”
邵钧拿筷子敲着对方的碗说:“这顿还算好的,平时连丸子都没有,我们平时就吃冬瓜皮熬的汤!你快别来了,千万甭来吃苦,老实在延庆待着,经济犯监狱条件多好。”
邹师兄好久没见邵钧,心里挺想的,就喜欢邵小三儿平时跩了吧唧满不在乎还一口京片子的diǎo样儿,很跩很痞,骨子里又是个妖孽,这种人就是让人抓不上手,还一直贼惦记着,死活放不下。他忍不住伸手揉一把邵钧的后脑勺,半开玩笑似的,捏了捏脸。
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眼里原本也正常,邵三爷那张俊脸长得十分好看,桃花眼吊梢含水,谁看了不想捏一把?
罗qiáng从厨房里隔着玻璃,瞧见了。
罗qiáng一声都没吭,从筐里拿出一颗大茄子,抄菜刀,切菜的动作极其熟练利索。茄子留皮切成半薄半厚的滚刀片,大火炝锅,丢一把蒜粒。
罗qiáng一手掂锅,另一只手用力翻炒,灶火把脸膛的皮肤映成红铜色,炒个菜都能炒出大刀阔斧、铁马山河的气质。
一盘油色鲜亮气味喷香的鱼香蒜烧茄子,罗qiáng亲自端上来的,一眼都没看新来的邹师兄,直接摆到邵小三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