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抱着他,等他哭得累了哭够了,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整个人浑身无力,几乎整个身子都向我压过来,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一步一步地带他到我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床上,弯腰下去给他脱鞋,又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哄着他守着他入睡。
他侧身躺在床上,脸朝里,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人变得凄凉憔悴不堪,他无声流泪把枕头浸湿一片。
“哥,你……还有我。”我在脑袋里搜刮言辞,转来转去还是这一句话。
“我不怪他,也不怨他,这几年他给的快乐和幸福,已经足以抵消一切的背叛。”
一天里,我们只说了这么一两句话,剩余的时间,全是哑然。
我没去上课,他也没去上班。
我们开始换房间而眠,他睡我的房,我睡他的房。
我哥天生纤细敏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晋朝究竟是怎样的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晋朝,他从不敢期盼他们有未来,他们的结束是迟早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会到来。起初对晋朝爱他的誓言他也只是听听不敢当真,后来对晋朝敷衍的借口和不耐的搪塞也从不过问,他只是想在还能爱他的时候,又放他自由。
晋朝的离开,他们感情的结束,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好。
我不敢也不会跟他提起晋朝,无法开口劝他放下。
我看着喜欢的人每天忧伤颓废,竟无能为力。
海子说过:“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我想给他幸福,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要。
这一年,他27岁,我17岁。
现在的我们也无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晋朝搬出去之后,又回到了最初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但是,总之是不同了,浓厚的悲伤压抑的情绪,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
07.
07.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转眼又是凉深秋。
这天,我回到原来的房间找几本辅习资料,准备拿回到现在的房间去。看到床上我哥的枕头被拉歪了,他是个爱干净整洁的人,我顺手给他把枕头拉正,一拉开,下面藏着一只白色的药瓶,标签写的是“□□(安定片)”,这是安眠药!。
这时候,他正好从卫生间回来,走进来,淡漠地从我手上把药瓶拿了过去,背对着我,拧开桌子上的水瓶盖,倒出药丸来,和着水吞了下去。
他原本就瘦,这段时间以来更是瘦骨如柴,我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可张着嘴却没有声音,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天要上班,这个能助我入眠。”他把药瓶又塞回了枕头下面。
我无话可说,便拿起资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本想镇静地继续忙学业,可是哪能那么容易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凌晨,我推开我哥的房门,安眠药药效确实很好,他已经入睡了,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我眼睛一阵发热一阵发胀,眼泪理所当然地流了出来。
我打电话给尚书,本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打电话过去,他在很忙,应着下午再给我回电话来。
尚书打电话给我,几个小时前我们约好他来接我下晚自习。
深秋的天气,已经开始冷得让人在夜里瑟瑟发抖。我裹紧校服,走出校门,看到马路对面黑色的奥迪,那是尚书的车子。
我穿过马路走到车子旁边,看到里面还坐着温清,便跟她打招呼问好,然后才跟尚书说,要他陪我走回去。
他转过头去跟温清说了几句,就从车里钻了出来,温清移坐到驾驶室,开动车子就走了。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拉斜拉到消失,然后在下一个路灯的地方又被拉长拉斜拉到消失,一直这样。
中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本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现在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所以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尚书忍不住,便开口打破了沉默,“平思,他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我强忍的平静,终于在听到我哥的名字的时候,全部风潮云涌起来,一阵哽咽眼泪就滚了出来,“尚书哥,该怎么办?”正经的时候都会喊他哥。
“安倾,你要坚强起来,不然谁来陪平思?”
“我哥他……”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真的……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