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泪盈眶地接过盒子,哽咽地说:“班长……”
班长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膀,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白纸,清了清嗓子,他转身面向全班,深qíng地朗读道:“啊!亲爱的同学们,即将送走我们可爱的伙伴……他虽然离开了,但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啊!像妈妈一样的赵老师,哺育了多少莘莘学子,蒲爱牛同学不会忘记我们敬爱的班主任,我们也不会忘记他……四年二班永远是一个大家庭!”
赵老师激动地鼓掌,夸奖班长:“说的太好了!”
大家又鼓了一会儿掌,教师突然安静下来,我讷讷地站了一会儿,小声地说了一句:“再
见……”
教室后方突然传出一声很响亮的啜泣,是走在我后边的小胖妞发出来的。
我看向教室里的同学们,越来越多的人红了眼眶,几个女生趴在桌子上,肩膀细微地耸动着。
车廷筠旁边的座位又空了下来,他穿了一件蓝色的夹克,低着头并没有看我。
我嗫嚅了半天,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和爸爸刚刚走到校门口,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呼声:“蒲爱牛!”
是车廷筠的声音,我赶紧转身,就看见飞快地跑过来——像运动会时,让人目不转睛的连贯。
他脸上冒出细细的汗水,喘了几口气,突然伸手往我怀里塞了一个纸团。
他拧着眉,好似在忍受内心的挣扎,半晌才开口说:“记住我。”
他没有笑,眼神变得像一块坚硬的玉石,毫无杂质。
我张开嘴,好像舌头不受控制了似的,说:“我还要回来参加数学竞赛……四月份……明年四月份……”
车廷筠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记住了,你说话要算数。”
我使劲儿点头。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跟你朋友说再见。”
我突然愣了一下,犹豫地看向车廷筠,小声说:“我们……是朋友吧?”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Ever and forever.”
我忍不住咧开嘴笑着重复:“永远永远。”
登上飞机之后,切斯特教授问我:“How do you feeling now?”
我有些紧张,手里握着车廷筠塞给我的纸团,上边是一排电话号码,还有四五种联系方式,每一个字都写的很清晰,很认真。
我的耳膜感受到压力,有一种超重的压迫感,但爸爸说要靠自己,我摇了摇头,说:“I can do it.”
切斯特教授比郑老师严肃很多,他的表qíng几乎永远是同一个。
蓝天和白云就在他身后的舷窗里,触手可及一般。
我似乎摸到了什么,在这窄小的机舱里,我感受到了一种苍茫广阔的力量,它凌驾于任何人的感qíng之上,它为生命写出一道不可磨灭的轨迹,它可以和命运的莫测相提并论,当我感受到它时,在我的躯体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膨胀开来,就此飞向未知的远方和未来。
回国
秋天。
经由切斯特教授推荐入学
冬天。
十岁生日。
chūn天。
回国。
妈妈穿了一件花色的裙子,批了一个灰色的大外套,她搂住我,一秒钟之后就哭了,我们互相拥抱,妈妈不断地说:“想死妈妈了,想死我了,小爱爱……”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苹果的香味。
爸爸咳嗽了一声,说:“快,行动起来,别人以为我们在拍电影了。”
我红着眼睛挣开妈妈的胳膊,抬头对爸爸说:“爸爸,我想你了……”
爸爸突然用左手抓住右手,嘴里发出一声很奇怪的声音,他似乎没克制住自己似的,长长的有力的胳膊一把环过我和妈妈。
爸爸开着车,妈妈问我:“小爱爱,那边环境好不好啊?”
我揉了揉眼睛,说:“大家都很厉害,讨论的时候特别开心。”
爸爸说:“儿子,现在和外国人jiāo流没问题了?”
我点点头,说:“很习惯了。”
妈妈就很开心地说:“小爱爱真是长出息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到家之后是上午十一点,阳光明媚,但因为时差,我依然感到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