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廷筠把眼睛闭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犹豫了半天,使劲儿压低声音,试探地问:“车廷筠,你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抿着嘴角,鼻翼微弱地呼吸着。
我有点失望,喃喃自语:“你也不知道……”
车廷筠突然开口说:“竹子面积也大幅度锐减,大熊猫濒临灭绝,却更珍贵,受到关注受到保护……集体一部分的牺牲成就了另一部分的存活。人总是先làng费过头才开始珍惜,就像熊瞎子掰苞米的故事,不如先想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再去努力。”
我迷茫地张了张嘴,脑子里突然涌上一阵困意,我就说:“车廷筠,我困了,晚安……”
车廷筠突然伸腿踹了我一脚。
力道有点大,我小声诶呦了一声,委屈地问他:“你为什么打我?”
车廷筠冷冷地说:“滚。”
我更加委屈,不解地嗫嚅道:“为什么骂我……”
车廷筠哼了一声,说:“你不是天才么,自己想。”
我想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困意又来,就翻了个身,卷着被子睡了。
梦里好像又被人踹了一脚。
早晨起来一片兵荒马乱,妈妈炸了两根油条,又煮了四个jī蛋,硬bī着我和车廷筠每人吃掉一个“一百分。”妈妈说这代表好运和好成绩。
我苦着脸,水煮jī蛋的味道最没味道了……
车廷筠却好像很习惯似的,甚至可以游刃有余地将圆滚滚的jī蛋四瓣切开,他很有礼貌地说:“牛阿姨,您煮的jī蛋真好吃。”
妈妈托着腮坐在一边盯着我们看,温柔得不得了,这下笑得更甜,她还夸车廷筠:“小廷廷嘴巴真甜~”
爸爸突然放下筷子,义正言辞地说:“小牛同志,你知道吗?你这是迷信!作为一名严谨的科研工作者,你怎么能延续几十年前的陋习呢?”
妈妈挥挥手,看都不看爸爸一眼,说:“去去,我妈从小就是这么鼓励我的。”
爸爸咂咂嘴,不qíng不愿地就着小咸菜gān巴巴地吃掉一个馒头。
吃过早饭,爸爸看了看时间,催促我说:“儿子,该走了。”
我拎着行李上了爸爸的车,隔着车窗对车廷筠摆手,对着口型说:车廷筠,再见!
他后边站着于司机,他对我挥了挥手。
暑假又来了
切斯特教授在机场接我,他露出一个笑容,说:“不算太迟,现在,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去赶上你的同学。”
我放下心来,认真地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小组作业得到了联合校数学建模协会的认可,WMO的培训时间也已经通知过,一切都很顺利。
机票定在明天,我在宿舍里连上网,室友维托已经离校。
我打开视频,车廷筠的头像亮着。
我想了想,发给他消息:车廷筠,我明天回国。
提示音立刻滴滴答答响了。
我还来不及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急忙去找电话,是切斯特教授。
放下电话,我回头看屏幕,车廷筠先说:过几天去找你。
又说:怎么不说话了?
接着就是视频请求。
我连忙点了接受。
我曾经统计过车廷筠的信息延迟忍耐度,横坐标是回复时间间隔,纵坐标是车廷筠的不满程度,影响条件是天气、时间等等。结论即曲线呈明显的凹向上滑趋势,随着我的打字速度的递增,纵坐标数值与横坐标数值的比值成正比递增关系。
我不禁心中有点惴惴,正襟危坐等待视频连通。
车廷筠的表qíng果然有点不耐,但还不到生气的程度。
我连忙讨好地跟他打招呼:“车廷筠,今天你那边的天气好不好?”
车廷筠的人影缓慢的动了一下,留下略有模糊的虚影。
他没回答我,说:“明天就回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点头,“当然。”
他似乎扫视了我周围一眼,又问:“维托已经走了?”
我回答道:“他昨天下午就回家了。”
车廷筠恩了一声,凝视着屏幕,神qíng很专注,不知在看什么。
我突然想起切斯特教授刚刚的电话,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对车廷筠说:“车廷筠,切斯特教授说我的条件加上联合校证明,可以帮我申请明年的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