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安感到自己的心qíng分外平静,头脑也异常清醒。沈贺早晚会放弃的。他对此抱有乐观而笃定的态度。他还相信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太阳如每一个夏天那样耀眼和明亮,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与热,梁平安沿着炙热的柏油马路走着,他的衣领被汗水浸湿,贴在脖子上,让人有些呼吸不畅。他用手背抹了把汗涔涔的额角,一抬眼,看到一家红色牌子的快餐店,玻璃门上贴了一张白色的打印纸,两行黑色的大字简单而漫不经心,这是一份送餐员的招聘。
梁平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晚上回家的时候,赵小雨被他的láng狈样子吓了一大跳,“你去gān什么了?出这么多汗?”
梁平安微顿,“搬了些东西。”他找了个借口,又说:“我先去洗个澡,出来给你们做饭。”
赵小雨想了想,见洗手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扬着嗓子喊了一句:“那我先把ròu化上了!”
梁君文捧着一片西瓜,小脑袋埋得低低的,稀里哗啦地吃得正欢。
52五十二
☆、五十二
快餐店规模不大,只有几台自行车,三个送餐员一人一辆,十点以前还轻松些,往后就越来越忙。梁平安一上午跑了十几趟,天气炎热,在外边待几分钟就大汗淋漓,店里给他发了水瓶他几乎每趟都要灌满,然后继续跑下一趟。到了三点多,梁平安终于能坐下来歇会儿,和其他两个也是新招进来的送餐员面对面碰上了。一说才知道这两个男生是同学,假期来打工的,今年才二十岁。梁平安说出他自己的年龄时,两个男生露出诧异的表qíng,对视一眼就岔开了话题。猜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三十多岁的男人还在给人送饭,这无疑不是什么好故事。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快餐店又忙了起来。
“牛骨汤配排骨甘蓝饭!地址XX!”满身油烟味的老板既是老板也是厨师,把餐盒往外一递,转身又回去忙着往炒得正热的锅里倒进两勺油。
梁平安装了两盒饭,一份送到附近的居民楼,还有一份稍远,骑车也要十几分钟。到了地方梁平安才知道这是一家公司的写字楼,规模还不小,门口保安看了他的证件才让进。他心里松了口气,这种地方一般都有电梯,要比给住户送餐省事不少,电梯叮咚一声在二十一层停了下来。他数着房间挨个找过去,抬头看见门牌愣了一下,这种公司的老板订这些不上档次的快餐可不多见。
里边有人听到他的动静,一个穿着银灰色套装的男人探出头对他招了招手,“直接送进去吧。”
梁平安哦了一声,抬手敲门,“方记套餐。”他清晰地说。
里边的人回了请进。梁平安还在想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背光的人影坐在落地窗前透进来的大片日光里,阳光正盛把宽大舒适的办公室映she得光辉四溢叫人睁不开眼。
梁平安愣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走近几步,把餐盒放到男人面前的办公桌上,“十八块整,谢谢。”
沈贺微微后仰身体,靠在椅背上手臂闲闲搭在一边,显得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惬意自在。他没有拿钱的意思,先用他那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神把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他还没见过梁平安戴帽子,这种鲜艳又土气的帽子看起来倒也不寒酸反倒显得人有些年轻,只不过这还没几天就黑了不少好像还消瘦了点,看来吃了些苦。
沈贺知道梁平安是不怕吃苦的,他认识他这么久,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表现出自己正在吃苦的委屈,这人就像块海绵,好捏,什么都能慢慢接受。然而真的会有人在事业有成之时被推进深谷还毫无怨言?
“学长怎么去做这种工作?”沈贺好整以暇地开口询问。虚伪,假惺惺,他想到几个类似的词,没什么负罪感,温qíng脉脉或者步步为营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已。
梁平安没看他,“总要活下去。”他gān巴巴地说。
沈贺没生气,他听出来梁平安的意思,真不错。他突然有些想笑,不是开心的笑,有些复杂,一方面这个老实人身上多了些趣味让人觉得新奇,一方面这又让他想狠狠地拍下去把这些陌生的东西统统抹去。沈贺摇摇头,“太屈才了,我帮你联系一份其他的工作吧。”
梁平安听沈贺不提他原来医院的事,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连伪装都懒得做。这一手旨在要他低头,先斩断他的经济来源,然后再施舍一份工作给他以便把他彻底收服在掌心。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要有足够能量的特权最关键的还必须配备一种唯我独尊的道德观。这两样沈贺从来不缺,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突然消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