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安愣愣地看着他,天黑了,看不太清人脸,但也知道这是沈贺的室友。他摇摇头,没动。
李文杰又等了一会儿,说了狠话:“你要是还这样,弄得全校皆知,到时候就不只是出不了国了。”
梁平安低着头,脖颈弯折得似乎要被地心引力拉断,他似乎微微抖了一下,又似乎只是李文杰的错觉。
一时没人说话,天空却在这时飘起了小雨。李文杰抬头看了看,yīn沉的乌云遮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终于下了起来。
路边的学生们加快了步伐,小跑着躲进了宿舍楼。
一眨眼,路灯下的人影就散了个gān净,雨水渐渐充沛起来,声势越来越大,李文杰的眼镜刚一被打湿就回去了,就这么一会儿,楼前这片空地就剩梁平安一个人了。
老天似乎和这个沉默的青年别上了劲,越下越大,看你动不动!
雨滴串成雨帘,雨帘连成雨泼,雷声如同鼓点,哐哐哐地往地面奋力砸着霹雳,唰拉拉的雨水像失去了信号的广播,嘈杂纷乱,填满了耳朵,让人头脑一片空茫。
梁平安终于站了起来,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往外走,踏进一个个积攒的水坑,雨水全灌进了鞋袜,脚上这双廉价的帆布鞋是他自己买的,泡坏了也不心疼。其实他已经很久不要沈贺的东西了,或许心里是有点怕沈贺不耐烦吧。他又想到自己几年来的努力,在对方眼里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他不知道沈贺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改变,又或许这些改变仍然上不了台面,没办法让沈贺喜欢。还是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被改变。
不喜欢,哪里不满意,不论什么他都会改的。
说分手,便gān脆利落,绝不留一丝余地。说分手,便再不出现。让人一下子就抓不到摸不着了,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如果一个人还在眼前,或许你会痛哭会哀求会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挽留,可如果这个人消失的彻彻底底,好像从来没出现过,看不见了,找不到了,你就算疼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那种憋在血ròu里面,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
梁平安在雨水里蹒跚,衣服早已湿透了,全贴在身上,疯狂的水滴打在他眼镜上,让他视野内一片模糊,空茫茫的。
闪电咔嚓一声照亮地面,面前的大片雨水猛地发出光芒,明亮极了,似乎能把人的汗毛都映she得纤毫毕现。也能照进梁平安的心里,冰凉凉的。
这份冰凉渐渐涌上他的嗓子眼,又涌到他的眼睛里,一眨,就跟着雨水流了出去。
梁平安似乎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呜呜咽咽地混杂在雨水里,就像一根跑了调的笛子在远处断断续续地chuī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原来是他自己在哭。
38三十八
韩启威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通,他有点急了,前几天可是早就跟梁平安说好的,怎么到时候找不着人了!
周洲也挺着急,两个人站在Z大校门口,翘首以盼,就等着梁平安的身影赶紧出现。
韩启威又看了眼时间,骂了一句,gān脆把手里的包塞到周洲包里,叮嘱了一句:“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哎!”周洲喊了一声,韩启威已经跑远了。周洲咂了下嘴,看看手中的大包还有地上的拖箱,这老二,就这么跑了,一会赶不上火车他上哪找人去。他又等了一会儿,刚拿出手机,要给韩启威打个电话,就看见街边转过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就是韩启威和梁平安。
周洲松了口气,站在原地跟他们挥手。进了看清梁平安,他才皱起了眉头,瞅瞅韩启威,疑惑地问:“怎么了?老三生病了?”
韩启威接过话头:“他说拉肚子了,得,赶上今天。”
周洲仔细看了看梁平安,两眼浮肿,脸颊瘦削,这得多严重才能拉成这样。他有点担心:“那还能去么?要不你回去歇着吧。”
梁平安连忙摇头:“去,启威这一走,下次见到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这么一说,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黯淡。
毕业了。
七年的学习和生活,最后的结局还是毕业。韩启威的家里给他找好了工作,急着让他回去报道,韩启威领了毕业证就要回去。三个好兄弟终于缺了一角,不远的几个月后,就会完全分散,各奔东西。
离别的伤感让几个人在出租车上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