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过了很久,它看的更多,走的更远,它以为这就是它的未来。直到有一天,松鼠回到它和小鸟一起住的大树上,等到天黑,小鸟没回来。天亮了,松鼠困得睡着了,小鸟还是不在。天黑了一次一次,又亮了一次一次,树林里的叶子落光了,小鸟没有回来。”
“冬天时松鼠躲在树dòng里吃果子,它又冷又饿,终于明白小鸟已经走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chūn天时它迎来了大树的新住户,另一只松鼠。它发现这才是它本来应该过的生活,不必每天仰着发酸的脖子去寻找小鸟在哪,也不必去抓那些它根本不喜欢的虫子。松鼠和松鼠,这才是它的同类。这才是它们的幸福。”
沈贺脸色发白,不比大病初愈的人好看多少。
梁平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当年的小鸟回来了,当年的小鸟为什么走?因为小鸟也知道,松鼠不是它的同类。”
“沈贺,小鸟会飞,它飞着的时候,永远不会低头去看地面仰望的视线。而鸟生来就是要飞的,它停下来,歇一歇,还是要上路的。”
“然而松鼠永远不会飞。”差一双翅膀,就是差一辈子。
46四十六
沉默久久地横亘在房间里。
梁平安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心里有些难过,这些话讲出来,虽然含蓄,但每一句都在讲述他的青chūn,他的过去,他曾经的……梁平安站起来,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袭来一股热源,男人坚实的滚烫的胸口撞到他的后背,分分毫间已把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耳边的嗓音在病痛和昔日恋人的双重打击下几近嘶哑:
“为什么你接到我电话立刻挂了,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qíng,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记着我,你心里还有我……”
梁平安被身后的躯体压得喘不过气来,奋力挣扎两下才勉qiáng挤出一丝空隙:“沈贺,你松手吧。”当年爱着的人都忘了,当年没爱的人没有忘不了的道理。
“学长……”沈贺突然抓着他的两只胳膊,把他翻过来,一只腿挤进他的膝盖之间,深深地亲吻下去,那已经不是一个吻,gān脆是咬噬,把每一丝呼吸,每一丝唾液都吞咽进肚子里,似乎就能重新占有这个人。
梁平安憋得两颊通红,他没想到生病的人也有这么大力气,这个姿势又十分不利于他用劲,他拼命扭动几下,猛地停下了动作。他感到小腹那里顶上了一块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不再犹豫,狠狠地咬了下去。制住他的人立刻痛呼一声,松开手捂住了嘴唇,从他的指fèng里沁出几缕血丝。
沈贺放下手,下嘴唇上有一个血ròu模糊的口子,正往外流血。梁平安没想到自己咬的这么狠,一时愣住了。沈贺抬眼盯住他,那双眸子里霎时涌出一股狠劲儿,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苍白gān裂的唇就抹上了献祭般的血液,鲜红鲜红的,看起来都有点不像人类了。再接下来他下手就没了分寸,上前一步直接用擒拿手把人撂倒了。
梁平安是脑门磕在地板上的,疼的倒吸一口气,眼前一黑,尚未缓过神来,就觉得□一凉,膝盖被推着往外分开,“沈贺。”他突然停止了挣动,放松每一块紧绷的肌ròu,用很小的声音叫道。很小的声音却像闸门似的,一下子制止了这箭在弦上的一幕。压在他身上的人不动了,过了好久,屋子里的yù望似乎自行冷却消退了。
又过了很久,久得梁平安被按在地上的脸颊都麻木了,他听到耳边,上方有一个濒死的鸟儿的悲歌似的声音:“你说鸟会飞,如果它不再飞了……如果它的翅膀折了,你会回头么?”
梁平安没说话,他脑子里嗡嗡直响,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下一秒沈贺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温暖的身体趴在他的后背上,耳语似的:“我忘不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梁平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人世间的告白都能叫人面红耳赤,没想到原来也有能让人脸色发白的。梁平安突然感到有一种荒谬的气氛弥漫在周围,整个场景就透着古怪。放在十年前,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出沈贺用这种失落的语气来祈求某种微乎其微的可能。他想象不出来,现在也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会促使着这个骨子里都透着高傲的男人低下他巡视四方的头颅。
“我已经结婚了。”他说。不等沈贺说些什么,他又说:“我妻子在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