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病怏怏地卧在房里,这一卧,就又过去了一周。
期间温莎莎不时进来端水送药,她也知道顾庭有多重视自己这个小侄,所以此番更是极尽细致体贴,可顾云心里都要呕血了——我都生病了你还不放过我,还要在我眼前转悠吗?
温莎莎每次来陪他时候为了避免冷场,也会讲些和顾庭一起生活中的小事,顾云虽然不怎么搭理那个女人,却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一脸“我不想理你”和“就这些吗?再讲点嘛”融合到一起的别扭表qíng,每每都会让温莎莎暗笑不止。
果然是个还藏不住心思的半大少年——这么想着,温莎莎也就不再计较顾云对她始终莫名而来的敌意。
拖拖拉拉,顾云的小感冒在顾庭回家前基本痊愈,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终于把顾庭盼回来了。
顾云身子还乏,qiáng打着jīng神在楼下见顾庭,他仔细打量顾庭,果然又瘦了,人却更显得jīng神,在外面闯dàng一番后,男人那双眸子比以往多了层锐利,淬炼地愈发幽深。
顾云有些紧张地站在顾庭面前,张口唤了声“小叔”后竟不知再说什么好。
是啊,他想说的那些话,哪句是适合放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呢。
以往还能神色自若、理所当然地说句“我想你了”,现在却觉得自己哪怕不开口说话,那些不得告人的心思也已经写到了脸上,不然几个大人的笑怎么看起来那么不自然,那么别有深意。
顾云僵在当场,生怕一个动作或一句话不对,又要惹得爷爷注意。
所谓心虚,说的就是顾云现在的qíng况。
实际上,周围人根本没工夫注意顾云脸上什么表qíng,该接东西的接东西,该递衣服的递衣服,剩下的人负责嘘寒问暖……顾老太太甚至还嫌孙子和儿子半年不见生分了,不够亲热。
顾庭打是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不远处那股炙热又熟悉的视线,但他并不与之对视,而是在问候完家中长辈后,才轻描淡写地扫了顾云一眼,唤一声小名,再不多做理会。
几分钟过去了,顾云慢慢冷静下来,他心里有被忽视的难受,更多的却是再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对顾庭的依恋爱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两人分隔异地而消减半分,反倒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愈发地澎湃。
顾云打定主意,不管顾庭之前为什么生气,这次回来,自己一定要让彼此重归于好。
而且,温莎莎——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
他这样想完,注意力便又回到了现实,正好看到顾庭单臂搂在温莎莎腰间,用低沉却正好能让周围人听到的声音问:“你身子怎么样?小东西最近没闹你吧?”
温莎莎一向玲珑的面上浮起些微不自然,有些害羞地捶了顾庭一下:“刚三个月,闹什么啊。”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都愣了,嚼着小两口话里的意思,明白了后眼中便多了层欢喜,连连问道:“庭庭,你们这是……”
“莎莎有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庭沉稳地脸上渐渐带了些笑容,提到这个孩子,声音里便也带了些轻快:“前段时间刚去医院检查的,刚三个月大,我和莎莎都没跟家里说,想着给你们个惊喜。”
——这可真是,太大的惊喜了。
两位老人想到温莎莎这几天还上楼下楼、跑前跑后的照顾他们,顿时懊悔不已,忙着让厨房再弄点适合孕妇的膳食,家里一阵忙乱。
丢下重磅炸弹的顾庭,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位老人的注意力早就被温莎莎吸引了去,顾云坐在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沙发上不声不响地跟着一起看电视,没人理他,他也乐得悠闲。
那一晚,顾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从顾庭成功地惊吓了所有人开始,他的头就晕晕沉沉的,吃过年夜饭后他便浑浑噩噩地回了房。
除夕的钟声敲响,窗外火树银花。
顾云躺在chuáng上,他想起五岁那年自己第一次在爷爷家过年,他很想爸爸妈妈,顾庭便把他抱在怀里,使尽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从来便没有过什么屈尊降贵哄人经验的顾庭,只一个晚上就被折腾得浑身是汗,但他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直到小顾云乖乖地扯着他衣角不再哭了,顾庭才轻轻松了口气,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陪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