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北河长舒一口气。楚笑飞能自己想这么清楚就完全不用他多解释了。“主要是还有那些孩子在,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就当做慈善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每次一提到青叶的时候,北河所流露出的戾气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啧了一声,胳膊肘捅了捅楚笑飞,“带烟了吗?”
一直在旁边认真听没吭声的齐辰挑了挑眉,“北河。”
“好好好不抽不抽,”北河吧嗒吧嗒地玩着楚笑飞的某潮牌限量版火机,睨了他一眼,“说了不抽了,别皱眉!”
“所以你那几年到底怎么回事啊,”楚笑飞自己叼了一根烟,没点燃,他没烟瘾只偶尔捧场或装逼。“草,那俩人没欺负过你吧?”
“怎么说呢,”北河看着面前杯中渐渐凉掉的茶,似笑非笑地扬着嘴角,“欺负算不上,但是那个地方让我太不舒服了,我就跑了。”
“哪种不舒服?”
问出声的是齐辰。他看似平静地坐在一边,眉间展平又下意识皱起的动作却表露内心的不悦。楚笑飞也竖着耳朵等答案,北河轻笑了一声,说了一段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太压抑了,而且很诡异。你们试想一下,一个天天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装作慈母严父,照顾一群小孩,控制欲特别强,大家都要听她的话。她要求苛刻但并不都是无理取闹,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神经质的人在摆弄一群木偶,她开心了会给他们换新装,不开心了骂一骂,然后一直维系在一个合法合理的水平线上。木偶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声音,她会演好她的母亲角色,让大家看起来其乐融融。”
“她在围墙上扎了玻璃碎片,不是为了防小偷,而是为了不让人逃出去。她觉得自己建立了一个乌托邦,自豪并满足于此,其实只是关了一群不幸的小麻雀养在笼子里罢了。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从小在那里长大,已经有了一部分开化的思想,有天晚上我觉得再这么呆下去我会闷死的,我就跑了。”
“翻铁门跑的,手和膝盖都扎破了。我跑出了好远好远,大概有两三公里了,就停下来在一个公车站坐着休息。有个小姐姐看我在流血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她是一名高铁乘务员。”
“我那个时候也挺傻,不过也很幸运。不是她的话,换个人我估计八成就被摁着送回去了。我第一眼就觉得信任她,跟她说了我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想逃远一点。她也是挺奇妙的一个人,她当晚就带我去火车站,塞给我几百块钱和一张北上的车票,然后我就上车了。那条线的终点站还在更北,只不过我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好饿,车上餐盒又太贵,我想了想就下车了。”
“下车的那站,就是巍城。”
“后来成名之后我也找过她,但是并没有什么千里寻得恩人的戏码。真正的好人果然是不留名的,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这还是北河第一次跟人如此完整详细地说起这段往事,听众一边是他的挚友一边是他的男朋友,感觉不错,一口气说完还挺爽的。但是他后知后觉不太对劲,草,好像讲得有点太详细了,他本来想五句话以内概括完的。
客厅一片寂静,连北斗星都不知道窜到哪去了,空气是凝固住的。
“呃……那个,”不敢看两人的表情,北河尬笑道,“哈哈哈幸好我跑路了不然哪有现在飞黄腾达的我!”
楚笑飞默了一会,抓了把头发从椅子上下来,“借用下洗手间。”
“……楼上。”
楚笑飞上楼了,北河轻叹了一口气,挪到齐辰跟前。
齐辰穿着早上他亲手挑的米色毛衣,侧脸完美的线条印在他瞳中,连同那份沉默中无须言表的情绪一起。
“心疼啦。”北河凑近他一点,朝他笑的时候刚才身上涌起的戾气和决然已经退了个干净。“给你亲一下,不心疼了好不好?”
楚笑飞靠在洗手台前狂骂脏话。草,草,草,他简直想杀人,他真的最烦最怕这种。贾家的事还没提呢,狗屁青叶就已经让人气成这样了。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没忍住给周南俞发去了条消息。
楚笑飞:哪呢南哥?
周南俞回得挺快:步行街。其安和顾辉在买给小北的乔迁礼,刚被拍到了应付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