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第一次雕嘛,”武平安小声辩解,将小兔子放进温知君掌心,“送给你。”
温知君看着掌心的小木雕,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年暑假过得和往年都不一样,有了朋友的陪伴,漫长的暑假和永远背不完的古文也变得不再那么寂寞,温知君常常想自己大概还是幸运的,在家时有孔信和孔敏作伴,在外公家,还有武平安陪着自己。
可惜,第二年暑假他再回到那条老巷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武平安的影子,听说他家里出了事情,搬出了南京。
后来便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平安……”温知君躺在病chuáng上,看着木雕上幼稚的字体,不由得念出了声。
距离爆炸已经过去半年多,温知君已经可以下chuáng走动了,只是身子骨还很虚弱,大部分时间都要卧chuáng休息。
“恢复得很不错呢,”医生检查完,笑道,“继续保持啊,心情愉悦,乐观,向上,肯定会很快就康复的。”
“放心,我的心态肯定乐观,”温知君微笑着目送医生离开,对在旁边忙碌的母亲道,“你也回去休息吧,别总忙活了。”
“那你自己晚上有事就按铃找护工,”温姨妈温柔地抚开他微微遮住眼睛的额发,“头发长了,明天带人来给你理发吧?”
温知君撅嘴chuī一下额发,笑,“不算长,我觉得这样挺好。”
“唉……”温姨妈看着儿子一如既往的笑脸,叹一口气,时至今日,她突然后悔当初为何要那么qiáng烈反对他和孔信的事情,如果那时他们真成了情侣,如今知君也不会这么寂寞。
“别叹气,”温知君道,“妈,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看不透吗?生死由命,来去随缘。”
温姨妈摸摸他的头发,为他掖好被角,啰啰嗦嗦叮嘱几句,然后关灯离开。
房门咔哒一声,病房里恢复寂静,温知君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虚空,微微叹一声气,终究还是会寂寞的吧,哪有那么容易就堪透生死恩怨?
想得太多,越发没了睡意,温知君小心翼翼地翻着身,努力寻找一个更舒适的睡姿……
突然窗户轻微地响了一声,温知君倏地扭过头去,借着月色,看到窗户被小小地推开一条缝,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惊恐地瞪大眼睛。
——什么人?他一个卧chuáng不起的病人,有什么值得坏人觊觎的?
一只手悄悄伸进来,在窗台上放下什么东西之后,又悄然离去。
温知君呆了几分钟,没有开灯,摸到chuáng边的拐杖,慢慢爬下chuáng,走到窗边,只见月光下,一个十厘米高的木雕静静地放在窗台上。
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温知君拿起木雕,发现是无量寿佛坐像,材料像是沉香,而更加坚密,雕工很不错,可以看出来是个老东西。
温知君从小学雕刻,骤一看到这样jīng致的雕刻,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木雕下方露出一张纸条,温知君拿起来,是烟盒里的锡箔纸,一笔一划地写着四个字:早日康复。
字体很幼稚,仿佛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拿过笔了,但不难看出书写时的认真。
温知君攥紧锡箔纸,望向漆黑的窗外。
几个月来,武平安一次都没有露面,只是偶尔窗台上出现的小玩意儿表示他半夜已经来过,有时是个木雕,有时是个葫芦,有时是个竹器……
温知君去保安室检查过监控,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半夜,温知君在沙沙的秋雨声中醒来,他的病房在一楼,能听着外面雨打竹叶的声音,再也没有了睡意,伸手将chuáng头柜上那个木雕小牛拿过来把玩,不由得想到,疗养院里戒备森严,武平安他是怎么做到半夜三更如入无人之境的呢?
突然窗户响了一声,温知君倏地紧张起来,他死死盯着窗户,只见一只手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将一个东西放在了窗台。
刹那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温知君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一把拍开灯,“武平安!”
窗外那只手倏地缩了回去,温知君皱紧眉头,抓起拐杖qiáng撑着走过去拉开窗户。
灯光照亮外面连成线的细雨,秋风夹着水汽刮进来,温知君打了个冷战,提高声音,“武平安,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不出来?这么玩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