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距离_作者:成虫(11)

2017-10-26 成虫

  走一段搭一段便车,整整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红日农场的时候,刘平几乎快撑不住了,他们的到来引起整个红日农场的骚动,没有一个黑七类的家属胆敢来探望的,更不被允许,这一点刘平也想到了,他也只是想来看看父母劳动的农场,想近一点的感受一下父母的温度,如果因此再犯错误……呵呵,难道他还会更惨吗?

  怎么都无所谓了。

  可能的话,他还想把妹妹给爸妈留下,他不想再回那个哈市的家了,那里的一切让他绝望、仇恨,他更不愿意承认的是,如今的他如此怯懦,他开始害怕那个人,那个野shòu一般、不可捉摸的人。他反抗不了他,摆脱不了他,如果再回去,那个人还是不会放过他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样的自己,走不出噩梦心力jiāo瘁,对于保护燕燕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可是看眼前农场的态度,简直要把他禁闭审查了,这是刘平没有料到的,见父母已不可能,连妹妹也被隔离,他们只是想看一眼父母啊,现在的人,真得疯了吗?

  到农场后的第三天晚上,李军qiáng带着"血色兵团"一行三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军qiáng注意到刘平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灰败了下来,他憔悴láng狈的趴在桌子上,面前是一碗大渣子,他的嘴里正含着一口,他的一切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僵住。

  李军qiáng直直的盯着他,缓慢的走近,他看着刘平一点一点的失控,他的手为什么发抖?难道他在害怕吗?含着的食物也再难以咽下,他看到他嘴角的伤疤和颈根处青紫的吻痕,过去十天已经很淡了,但它让李军qiáng的心顿时纠结。

  "好小子!真敢跑,还敢来看刘谏之,看来对你的教育还远不够哪!"身旁的人大声呱噪,刘平终于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木然的扫视他, "混蛋,你找揍啊!"

  "……好了,"李军qiáng的眉头不耐得皱紧,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只有他和刘平两人单独呆着。"你俩累了就去休息吧。" "咦?"

  没给任何理由,李军qiáng不由分说支走了俩人,在突然变得静寂的屋里,刘平拼命压抑嘴里不断泛出的苦味。

  "对不起,"李军qiáng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低低的响起"没有让你躲开我。"

  刘平猛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的李军qiáng的双眼 。

  (十)

  拜李军qiáng所赐,刘平终于得以结束审查,坐在返哈的火车上,他一直转头看着窗外,李军qiáng也不说话,刘燕和另两个男孩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火车发着"咔嚓"声快速地行驶在黑夜中,枯燥而沉重。

  两个近在咫尺的人,他们有着亲密的关系,命运还会在未来安排他们更多的jiāo集,可是此时,他们一个宁肯伤害也要抓住,一个破碎不堪还只能承受,他们都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只感到彻骨的绝望孤独。

  回哈市后,刘平就被治去扫大街了,李军qiáng仍来找他,而他所说过的"你再碰我,我杀了你"的话也从未实践,有李军qiáng的暗中保护,刘平一家目前是非很少,日子久了,他竟然还有些习惯了,也许他真得很累很无奈而屈服了吧,尽管每次的xing事都是以李军qiángqiáng迫他居多,而且每次都或多或少的伴随着一定的抗拒与压制,但是毕竟,他们就这样一直得相处了下来。

  其后发生了举国的红卫兵大串联,然后,就是激怒中央文革的"pào轰"团发起的大武斗事件,"中央文革"指示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条语录。省军区省"革命委员会"发表联合公告:pào轰派为地地道道的反革命组织。于是引起军队的镇压攻打,真正的死了很多人。攻方身亡者追认为烈士,其家属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守方身亡者死有余辜,其家属为他们承担"现行反革命家属"的罪名。省市广播电台,广播了一举歼灭"pào匪"的重大胜利和其后宣判pào轰派头头们的实况录音。省市报发表了重要社论及清查"pào轰派"的通告。

  李军qiáng从父亲那里获知,郝敏受到了清查,只是她加入"pào轰团"的时间较短,所以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但即使那样她的生活也受到了相当的打击,李浩然还以惋惜痛心的口气对肖宜云说:"真是没想到,怎么会……"李军qiáng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看好郝敏,私下里与郝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要认亲家,双方父母是早有默契的了。如今郝敏出事李军qiáng还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只怕知道了反而要庆幸,如今的他于感qíng上已是焦头烂额,无论是谁,他都不想也无法再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