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被抬到担架上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在抖,几次从宫隽夜手底下挣脱出来,因为他看见司峻对着他张开嘴,用口型叫了他一声。
“童童。”
他就像被这句话照心窝里捅了一刀,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嘴里却不住地说着,“前面就是医院,你坚持一会儿……司峻……我……”
司峻从虚空中摸到他的手,没有等他未出口的话变成呜咽,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把童佑茗抱住了,不惧旁人惊异的目光,他力气大得让人觉得疼,声音暗哑,“我对不起你……”
——这场景和那时相似到了极点。
头顶红蓝两色的灯光纵横jiāo错,让他看不清咫尺之遥的人的脸,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可他不能睡,于是紧紧握着那只伸向他的手。
他握住了。
——无论这一生有过怎样的美梦和离别,他都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童佑茗想不明白。就如同司峻这句抱歉不是在对他说的,可这种关头不适合他追问下去,“不用……”
他奋力制造出一点儿用于安抚他的笑意,“你没被怎么样吧?”
童佑茗跟着担架往台阶上跑,一边抹去脸上的泪一边狠命摇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少说点话……”
之前被警方隔离在事发地点外的医护人员有一部分回到岗位上,毕竟人命关天,在局势得到控制的qíng况下他们还是要以救人为主,几个值班护士经常应对急救的突发状况,因此反应比较快,马上过来推司峻去输血,一位护士拦下童佑茗说他qíng绪不稳定,最好不要参与手术。
他被一群匆忙离去的人留在了原地,站在医院大厅青白色的灯光下,恍然若梦。
第45章
司峻在病房里睡了多久,童佑茗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那一晚由于宫隽夜带领的第三方cha手,闹得是沸反盈天,追责牵涉到“保外就医”的内qíng,归根究底还是要警方承担。至于私仇方面,当晚出现在停车场的人已经全部被宫隽夜的手下一个不剩的绑了,关在郊外一处货物集散地的仓库里等候发落。
有关于司峻的,童佑茗结合着前因后果已经猜想出了七八成,而那些他固然知道也帮不上忙的事qíng,也没有向宫隽夜和楚清多问什么。
他两天一夜没合眼,最后还是涂歌和雷笑把他反锁在房间里qiáng迫他睡了一觉,喂他吃了几口东西,不然等司峻一醒来看到他瘦了一圈又要ròu疼;第三天夏息来了一趟,除了看望童佑茗也看了看司峻,说是替人来的。
童佑茗直截了当的问他,“那天你怎么会在?”
学弟还是那副兴味索然却又知之甚多的表qíng,咂了咂嘴,“谁让我对象是黑……啊不,放高利贷的呢。”
除了信息量有些过于庞大以外,童佑茗没怎么感到困扰,司峻的伤qíng已经把他脑袋里里外外全塞满了,没有空余再去想其他。
伤口砍得不算太深,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又因为司峻平时身体素质不错,fèng合了刀伤又静养了几天,人就醒过来了。童佑茗当时正准备去跟医院领导请示再放他几天假,起码要等司峻的手完全恢复、可以正常生活了,他才有心思工作。
他中午就趴在司峻chuáng边把假条写好了,打算先去找科室主任那边盖章,桌子上放着涂歌送来水果和维生素片,他把它们摆放到一旁,把刚换好的一杯温开水放在司峻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而他刚拿了请假条要走,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角。
“你去哪儿啊……”
童佑茗盯着他看了半晌,抽身回来抱了他,“我哪儿也不去。”
之后他的假条还是批了下来,十天后带司峻出了院,这次伤得比上次车祸可重得多,老爷子那边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回家挨了一顿胖揍——司峻胳膊上还缠着绷带,那么大个人躲在童佑茗身后对着他爸gān嚎:“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打我!”
司老爷子被童佑茗挡着影响正常发挥,只好隔山探海地骂,“你个倒霉玩意儿就是欠修理!小童你让开,老子今天要清理门户。”
童佑茗被这活宝似的父子俩弄得没辙,先按住了司老爷子,“……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