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出声,叫那凶手跑前面大门,下去报信,我好在这里照看被刺伤的人。
但是才发了一个音,面前的伤者猛地回过头来,用手捂我的嘴,我看见他面色如纸。
他嘶声道:"不要把他招回来。"一手粘稠的血,沾到了我的脸上。
是怕凶手听到我的声音,再回来吗?
我急得吼他:"那你叫啊!"
"我叫也不行,"他冲我笑笑,脸色已经发白,"谁叫他去报信,都会刺激他,--何况,我现在发不了那么大的声音……"
他说到后来,喉咙已经发不出声,只剩下只有得了最重的感冒,才会有的那种,光是空气在唇齿间流动的气音。
明明刚才吼那凶手,还那么中气十足。
我看着他,难过得无以复加,只能用手抱住他,准备慢慢把他放到地上。
他深深看我。
这一次,我没有避开他的眼睛。
突然,我被他正在我眼睛下方的手吸引了目光。
有几滴血,从他的手背流下,样子有些奇怪。
"哪里也受伤了?手?"我问他。
他看着我,脸色怔怔地,身体像是似倒非倒。
我抱紧他,说:"先别管,我放你躺到地上,小心些。"
即使他手上有伤,也是小伤,先管大的伤处。
他阻住我,伸手摸我的脸,一遍又一遍,似是不舍。
随着他的手指,黏腻湿润的东西沾到我的脸上。
我胸中大恸。
他温柔看我,用他那几乎发不出的声音叹息一般地说:"刚才,也哭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眼泪。"
眼泪?
我定睛看去。
从他手下滴下来的血,原来真是从我脸上掉下来的泪。
和他手上的血混在一起,现在也还在顺着他染血的手,不停地流下去,滴到地上。
我用力眨眨眼睛,让眼里的水珠都掉下来,不至于模糊了我的视线。
然后我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他还有另外的伤处。
"别说话。"我轻声吩咐他,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身体,把他固定住,再准备缓缓把他往地上放。
他配合地把手搭上我的脖子,不过即使得到他配合,他也真重。
"我爱你。"搬运途中,他突然轻声说。
我忙着搬他,憋了一口气,没有出声。
他一下定住身体,不配合起来。
你这样是gān嘛?不要命了?我愤怒盯他。
却在他的眼光和伤势下败下阵来,低头回他一声:"我知道。"
他固执地不动,再说:"我爱你。"
我狠狠瞪他一眼,最终还是放软了目光看他:"知道。"
在我重新凌厉起来的目光bī视下,他不敢造次,没说话了,只哼哼了两声,不知道是表示满意还是不满意,抑或单是因为疼痛。
接着他合作地重新放软了身体。
我好不容易把他小心地放到地上,又费了很大力气把他搬去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准备走人。
他伸手拉住我的手。
我弯下腰告诉他:"我下去帮你叫人,你好好等着,很快。"
他抓我抓得更紧:"他可能,还在附近。"
他说的是那个凶手。
我安抚说:"他不可能再来杀你,他要杀的是我。"
他猛地摇头,手抓得我生痛:"就是担心,你,他有,刀。"
我心头一颤。
他当然只是担心我,那个凶手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绝对不会再来杀他。
"在我身边,安全,他,不会再回来。"他说,手死死抓住我,脸色和嘴唇苍白。
我想吼他,说又不是外面有炸弹,出去就会死,难道我因为一个小男孩可能来杀我,要躲在这里,为了这可笑的安全,看着你死?但看到他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对他吼,只得耐心地和他说:"我比他壮,他一个小孩,我打得过他,相信我啊。"
还哄他说:"很快来接你,听话。"
他还是固执地不放手:"他有刀。"
"有刀也不怕,我打得过他。"我轻声哄他,心想这人怎么还不晕,恨不得拿石头把他砸晕。
那么多废话,还不得不哄着他。
他仍然不放开,看着我,gān裂的唇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