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接过一本书,见封皮上竖排印着大字“汉文教科书”,旁边又有一排小字是“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翻开看了看,里面的中文也都大概认得,便随手把书一扔:“这么简单,gān嘛还一定要我去学校呢?”说着他黏在三锦身上开始撒娇:“阿玛,我不要上学,我不想去。”
三锦身上发热,想要脱了外衣,故而就抬手轻轻一拍他的脑袋:“别缠着我,阿玛要去看你严叔叔了。”
二格一听,整个人立时堕进了醋瓮。
晚饭之时,三人围坐在桌边。三锦先是和严云农边吃边聊,后来就渐渐不聊了,转过头去专心致志的凝视着二格,眼睛里满盛着笑意。
原来二格现在大概是进入了发育期,飞快的换牙齿长个子,饭量大的能赶上成年人。三锦见他捧着饭碗吃的láng吞虎咽,就觉着又有趣又可爱,一时竟是看的入了迷。
严云农坐在一旁,心里却是别有想法:“亲生儿子倒也罢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杂种孩子,至于养的这么用心吗?”
傍晚时分,三锦推着严云农在院中遛弯。二格站在楼门口,见他阿玛和严叔叔有说有笑的,便心中发酸,想要打断他们的谈话。
他拿着一本童话故事书向院内跑去,赶到了三锦和严云农的身边。笑嘻嘻的拉扯了三锦的衣襟,他仰头把书送过去:“阿玛,你给我念个故事吧!”
三锦笑道:“现在?阿玛现在正忙着呢,怎么念?”
二格上前一步,把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那严叔叔给我念一个吧!严叔叔在轮椅上,又不用看路。”
严云农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接过书本,翻开一页从头开始读了起来。
故事读到了一半,三锦忽然想要撒尿,便丢下这两人回楼内去方便。二格斜眼看着严云农,而严云农捧着书本,也抬起头望向了他。
“怎么不读了?”二格用一种异常辛辣老练的口吻问道:“有吃饭的力气,没有读书的力气?”
严云农收敛笑容,面目显出了几分刻薄相:“小鬼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二格扬起头:“这是我和我阿玛的家,没你的份,你少厚脸皮赖在这里!”
严云农向后靠过去,把书本“啪”的一声合了上:“我说贤侄,你真把自己当成王府小爷了?”
二格瞪起绿眼睛:“你——”
严云农满不在乎的垂下眼帘——他别的本事没有,可先前常年泡在女人堆里,降服个七大姑八大姨之流的人物,还是手到擒来的。二格毕竟是个小孩子,闹的再狠一些,手段也不会比堂子出身的姨太太们更厉害。
他也知道自己厚脸皮,知道自己是个白吃饭的累赘,可人总有个求生yù,他想活着。
在二格酝酿语言反击之时,白晓峰拎着个篮子进院子了。
二格平日见了他就厌恶,可今日他存了别的心思,所以故意热qíng的跑上去喊道:“白叔叔来啦?”
白晓峰,因为觉着二格长得太像俄国寡妇,故而都懒得看他,只敷衍着扫了他一眼:“唔,你阿玛呢?”
二格大声答道:“阿玛撒尿去了!”
白晓峰一转眼看见了严云农,便径直走向了他:“严先生,你近来还好?”
严云农微笑点头:“白先生,好久不见啊。平时怎么不过来坐?”
“忙得很,没有时间。”
这时三锦走出来了,见白晓峰站在院子里,就远远的大声笑问道:“哎!你拎着的是什么?”
白晓峰似乎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转身面对着三锦,他沉吟着答道:“呃……柿饼。”
白晓峰给三锦拎来了一篮子柿饼。
他和三锦两个人合力把严云农运进了楼内。坐在客厅中,他把篮子放在桌上,然后解释道:“这个……从山西带过来的,虽然瞧着不大好看,不过非常甜……”
当着严云农的面,他总是有点窘,况且把柿饼当礼物送,也的确是不大成体统——虽然柿饼的确非常甜。
清了清喉咙,他决定转移话题:“今天我在德王那里看见了名单,下个月在北平的那个什么会议,有你一个。你是打算和大家一起走,还是自己走?”
三锦一愣:“那个会议不是总长参加吗?我又不是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