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_作者:尼罗(175)

2017-09-28 尼罗

  抬起腿躺上chuáng,他向下一躺,闭了眼睛便是天旋地转。

  小鹿一觉睡到了中午。

  在朦朦胧胧要醒没醒的时候,他听自己身边有隐约的响动,仿佛是有人在喝水翻报纸,声音轻柔。摸索着向前伸出一只手,他下意识的想:“若龙怎么醒得这么早?”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连滚带爬的挣扎着坐起了身,他望着面前的程廷礼,记得自己已经锁过了卧室房门。

  程廷礼依旧裹着一袭睡袍,靠着个大枕头半躺半坐。抬头对着小鹿一笑,他顺势将手中的一份报纸放到了chuáng头矮柜上:“醒了?”

  小鹿愣怔怔的看着他,也开了口:“gān爹。”

  程廷礼抬手对他一招:“过来!”

  小鹿傻了似的看着他,没有动,于是程廷礼伸出手,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动作不客气,言语却是温柔的,温暖如同初夏的风:“小东西,你瞧你为了何若龙,都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了?gān爹看在眼里,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然后他用手指一点小鹿的胸膛:“可是,你的心也是够狠的了。不管怎么说,gān爹也是从小把你养到了大,你为了个外人,敢对着gān爹开pào。你就不怕那pào弹无眼,把gān爹炸死了?”

  小鹿听到这里,想说自己不知道他也到了前线,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这辩解没意思,反都反了,输都输了,还说什么?

  程廷礼见他垂着头不出声,便一转口风,语气从温柔转为了严厉:“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小鹿这回点了点头,猜他也该谈到这里了。

  程廷礼看他回应得痛快,立刻紧bī一步追问道:“愿赌服输,你输了,服不服?”

  小鹿又一点头——本来是死也不能服的,从小到大,怕的就是这一桩事。然而事到如今,他心里那股子争qiáng好胜的锐气忽然全散了,一条xing命随人处置,仿佛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况且,他的确是和程廷礼立了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迟缓的抬起头正视了程廷礼,他哑着嗓子出了声:“现在吗?”

  程廷礼听了这话,没听明白,疑惑的对着他一笑:“什么?”

  小鹿睁着大眼睛,瞳孔里没有光,直勾勾的看着人,同时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你要现在和我睡觉吗?”

  程廷礼微笑着凝视了他,片刻过后,一摇头:“不,你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儿,好容易把你抢到了手,我怎么能这么糙率的就……”

  探身把嘴唇凑到小鹿耳边,他把余下半句话压成了暧昧的低音:“吃了你?”

  小鹿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表qíng,只说:“我希望是在夜里,不要开灯。”

  程廷礼把下巴搭上了小鹿的肩膀:“为什么?”

  小鹿答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

  程廷礼笑了:“何若龙也没见过吗?”

  小鹿摇了摇头:“没见过。”

  程廷礼闭了眼睛,慵懒的从鼻子里哼出了回答:“dòng房花烛夜,当然是在夜里。小鹿,不要急,我会给我们挑选一个huáng道吉日。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是我的天字第一号。”

  说完这话,他侧过脸,在小鹿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声音响亮,带着喜气。

  下午小鹿在屋子里走走坐坐,又站在窗前向外望。卧室位于顶层三楼,居高临下,可以看出老远。这院子糙坪碧绿花木整齐,风格类似程廷礼在天津的所有公馆。几名副官站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都年轻,都漂亮,军装上衣脱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没心没肺的,只是笑和闹。

  小鹿望着他们,心想自己以后也要和他们一样了,穿几件好衣服,说几句好听话,像一只鸟或者一只狗一样,逗着人开心,等着人疼。

  他看不起这些人,直到现在了,也还是看不起。

  可是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茫茫然的,也不知道。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知道自己今年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的青年,所知所能都是那样的有限,仅有的热qíng与勇气,也被远方那人消耗尽了。

  与此同时,程廷礼在楼下的小客厅里,正在悠游自在的翻huáng历。最近的良辰吉日真是多,他简直不能决定该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