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_作者:尼罗(37)

2017-09-28 尼罗

  在chuáng上躺不住了,他一挺身坐起来,披着衣服出了门。

  真是chūn天了,夜里也不冷,屋里屋外全没点灯,可是天晴,满天的银星星。白月光照在地上,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有轮廓,决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正房的玻璃窗黑dòngdòng的,想必龙相此刻正在好睡。露生在院子里原地转了个圈,心里空空dàngdàng的,忽然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了。读书,他没书可读,先前一直没进学堂,现在想要求学,怕也困难;从军习武?这倒是条很方便的路子,可他自我感觉着,似乎和丘八们在一起混,也混不出什么大出息来。猛然察觉出了自己的高不成低不就,露生心里立时难受了一下。信步兜起了大圈子,他溜溜达达地走到了院门口。

  然后,他吓了一跳。

  院门外蹲着个黑黢黢的小影子,他起初以为是外来的野猫野狗,定睛再瞧,他啼笑皆非了。因为那小影子慢慢地起立伸展开来,却是丫丫。

  丫丫抱着膀子站在暗处,像是冻透了,开口之前先吸了吸鼻子,“大哥哥。”

  露生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不睡觉,站这儿gān什么?”

  丫丫垂了头,声音很小地嗫嚅了一句。露生没听明白她嗡嗡的是什么,追问了一句。这回她把话说清楚了,然而嗓音依旧细得像病猫,“我怕你再走。”

  露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脸蛋光滑冰凉,像一块寒玉,“我不走,我说不走,就一定不走。你快回屋去睡觉,这要是冻病了,可是你自己遭罪。”

  丫丫迟疑地扇动睫毛看了他一眼,看完之后嗯了一声,垂头向外走去。走过几步回过头,她可怜巴巴地又道:“别走啊。”

  露生向她挥了挥手,“不走,真不走,你赶紧回屋去吧。”

  丫丫得了这样一句保证,一颗心还是不能落地,但赖着不走也不成,只能是慢慢地离开。

  她走了,露生回到院子里,继续心事重重地走圈子。经过正房门前的石阶,他贴着墙和窗子匀速地走,走着走着,他又停了。

  停下之后,他缓缓地扭过头,一张脸正好面对了正房卧室的玻璃窗。窗子没拉窗帘,一层玻璃后面贴着一张雪白的人脸——正是龙相。

  露生方才刚被丫丫吓了一跳,如今面对着这张脸,他一声不出地咽了口唾沫,一颗心险些从喉咙里蹿出来。龙相像魇住了似的,眼睛不眨,嘴唇不动,鼻尖在玻璃窗子上贴成了个小平面。露生看他,他也看露生。露生向旁边挪了一步,他的黑眼珠子悠悠一转,追着露生移动。

  露生抬手一敲玻璃,小声问道:“你gān什么呢?”

  窗后的龙相这回活了。伸手推开一扇窗子,他向露生显出了全貌,“我看院子呢。”

  “院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怕你半夜偷着跑了。”

  露生这才发现龙相衣裤齐整,是个根本没上过chuáng的样子。

  “胡说八道,我既然答应了不走,就一定不会走,你做这个怪样子gān什么?上chuáng睡你的觉去。”

  龙相把窗子关严了,然后把脸往玻璃上一贴,显然是根本没打算听他的话。

  露生不劝了,扭头就走,且走且道:“爱睡不睡,我可睡了。”

  凌晨时分,天要亮没亮的时候,露生披着衣服,蹑手蹑脚地又出了门。这回他没多走路,只推门把脑袋伸了出去。目光she向正房窗户,在稀薄的晨光中,他看清了龙相的面孔。大半夜过去了,龙相的姿势和表qíng都没有变,连鼻尖都依然紧贴在玻璃上。

  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露生大步流星地进了正房。一掀帘子拐进卧室,他二话不说,直接握住龙相的一条胳膊,连推带搡地把人撵上了chuáng。龙相由着他摆弄,在chuáng上躺得四仰八叉;而他站在chuáng边弯下腰,三下五除二地给龙相扒了皮鞋,又抱起棉被卷子往他身上一扔,“自己脱,睡觉!”

  然后他甩开身上的外衣,一头倒在了chuáng边。背对着龙相躺好了,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就躺在这儿,你想看就躺着看吧,用不着在地上傻站着了。”

  chuáng里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外衣外裤接二连三地从chuáng上飞到地上。最后一个脑袋抵上了露生的脊梁骨,龙相低声说道:“露生,你给我读个故事吧。”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