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作者:尼罗(114)

2017-09-28 尼罗

  沈嘉礼毕生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楚,如今痛到极处,竟是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发出怪异含糊的哀鸣。伸展的手脚抽搐着蜷缩起来,他在恍惚中感到一阵窒息。挣扎着抬头望向段慕仁,他想要开口求救,可是未等发出声音,他先咳出了一口血沫子。

  沈局长今年是流年不利的,先是在火车站布防不力,导致南方大将险些一命归西;如今在希公家中又不慎滑了一跤,不但摔断肋骨,还将断骨扎进了肺里。话说回来,亏得他那遇险之处乃是希公的宅院——这两位亲如父子,想必沈局长总不会埋怨怪罪希公就是。

  新年之前,正是一个走动的时机,众人本打算亲去沈宅拜个早年的,可是一看如今qíng形,不得不把那拜访时日提前一些,先纷纷赶去协和医院探望了伤者。照理说,肋骨骨折不算大伤,但是沈局长似乎是特别的不走运,肺部竟然受了感染,高热不止,时昏时醒的,偶尔竟连人都认不清楚,着实是可怜得很。幸福次郎等人闻讯,也赶去做了一番慰问,且携带家产仙贝一匣,权作礼物。

  除此之外,沈嘉义夫妇也闻讯赶来了。那沈嘉义是一丝一毫的忙也帮不上,只会在病房内乱晃,让人看了心乱。倒是沈家二嫂还能张罗出一日三顿的jīng美饮食,只是沈嘉礼连呼吸之间都要受苦,哪里还有胃口品尝佳肴?如此忙乱几日之后,沈嘉义夫妇双双撤退,只留下沈子淳这个半大孩子,做一名小小的仆役。

  沈嘉礼这回,是遭了大罪。

  他不敢再回想受伤那一日的qíng形,因为感觉那太像一场噩梦,而且在夜里入睡之后,已经被迫重温过许多次了。

  这天,段慕仁来了。

  沈嘉礼仰卧在病chuáng上不能动弹,眼看着他走进来了,心中便是一惊。偏偏此刻房内再无旁人,他连个呼救的对象都没有。

  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关上房门,走到了chuáng前。

  段慕仁的手狠,沈嘉礼的伤病qíng形,几乎就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背着双手弯下腰去,他近距离的和沈嘉礼对视了,就见眼前这张脸苍白憔悴得很,是一张病美人的面孔。

  “这几天,恢复的如何?”他忽然开口问道。

  沈嘉礼承受不住这种压迫与恐吓了。他闭上眼睛转过头去,极力要避开段慕仁的目光,同时发出了嘶哑而颤抖的声音:“我……我不gān了……我回家去……我什么都、都不要了……”

  段慕仁伸出一只手,qiáng行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对了自己:“我说我可以送你进大牢里去养伤,你信不信?”

  沈嘉礼当然相信,所以会在极度的惊惧中剧烈战栗起来,而尖锐的痛楚就从伤处散发开去,戳进了四肢百骸中。

  “放了我吧……”他闭上眼睛,气息紊乱的流下了眼泪,呓语一般的重复着哀求:“伯父,放了我吧……”

  段慕仁低低的笑了两声——孬种就是孬种,这个嘉礼的头脑还算机灵,但毕竟是个公子哥的出身,一丝硬气都没有,成不了大事的。

  当然,用一用、玩一玩倒是足够了。

  他深深的俯下身去,用牙齿轻轻去咬沈嘉礼的脸蛋、下巴、嘴唇——力气不大,不至于留下牙印,但的确是咬,吃人似的一口口啃下去,舌头卷过对方那光滑洁净的皮肤。

  沈嘉礼僵直着身体仰卧在chuáng上,双手死死抓住chuáng单,紧闭双眼发出了呜咽与呻吟。气息变得沉重滞涩,他抑制不住的咳嗽出声,震得胸腔剧痛,鲜血则是从他的口鼻中一起漾了出来。

  段慕仁若无其事的起身放开了他,先去按下了chuáng头电铃,然后将手指上的一点血渍蹭在了沈嘉礼的眉心处。

  沈嘉礼的伤qíng反复了若gān次。等到他最终出院时,已是年后的正月十五了。

  他瘦的快要变了模样,意外的倒是显得高了一点。和他一起变高的是沈子淳——这孩子现在不但高,而且壮,单凭一己之力就将三叔抱上轮椅推出医院。沈嘉礼病怏怏的依靠在侄子怀里,躯壳是被破坏了,灵魂也有些变质,正是一损俱损。

  天气依然是冷,沈子淳在把他抱上汽车之后,就很仔细的为他重新系好了围巾,又握住了他冰冷的右手。沈嘉礼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侧影倒是没有变,额头饱满鼻梁挺直,线条向下勾勒出嘴唇与下巴;皮肤则是白而薄,能看到隐约的绿色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