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作者:尼罗(190)

2017-09-28 尼罗

  在小儿的哭声中,沈嘉礼又转动眼珠,去看沈子靖。

  沈子靖木着脸坐在一旁,负气似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沈嘉礼费力开口,拼命的发出了微弱声音:“你……子期……”

  沈子靖狠狠一攥他的手:“我不养他!我也不管二叔那一家子!你要是闭得上眼,你就去死!”

  此言一出,沈嘉礼也就闭了嘴,可是眼中含了泪水,晶莹剔透的。

  沈子靖预备了棺材,目的是“冲一冲喜”。

  这当然只是个说法,真正日夜守在沈宅里忙碌的,还是几位医生。而沈嘉礼死去活来的熬到了正月十五,倒是渐渐好起来了。

  公馆里三个姓沈的,全部瘦了一圈。沈子期连着五六天没敢乱喊乱闹,抱着年前从街上买回来的一小罐蜜饯,他成天坐在房中的小板凳上,隔上半天就去看看爸爸,并且捏个蜜枣在爸爸眼前晃一晃,试图用甜食来馋醒对方。

  到了正月十六的早上,沈嘉礼喝了一小碗面汤,完全不发烧了,并且张嘴吃了儿子递过来的一枚梅gān。沈子靖在满室晨光中来回走动,很不客气的斥道:“老不死的,偏在这个时候闹病,害的大家过不好年!”然后他忍不住笑意,停住脚步望向沈嘉礼,狠而不恶的补充了一句:“老不死的!”

  沈子期上了chuáng,凑热闹似的往爸爸怀里扑,又鹦鹉似的学舌:“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沈嘉礼现在没jīng力教子,只能抬手捂住了儿子的耳朵。

  沈子靖走到chuáng前,忽然俯身捧住了沈嘉礼的脸,探头过去“叭”的亲了一口:“老不死的,我本来打算把你扔到城外乱坟岗子上喂狗呢!”

  沈子期察觉到了祥和气氛,故而依旧有样学样,拱上去也在爸爸的下巴处亲了一口,因为嘴张得太大,所以还淌下一串口水。

  沈嘉礼搂住儿子,垂下眼帘叹道:“你啊……”

  沈子靖微笑着问他:“我怎么?”

  沈嘉礼摇摇头,不再说话。

  沈子靖还记着那笔钱,等到沈嘉礼真正好起来后,他旧事重提,发出询问。沈嘉礼病了一场,越发心如死灰一般,心不在焉的就实话实说了。沈子靖气的咬牙切齿:“老不要脸的,坐在家里当起叫花子了!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沈嘉礼jīng神不济,懒得和他争辩,所以装聋作哑。

  骂完这句话,沈子靖在地上来回踱了几个圈子,忽然又心平气和下来,对着沈嘉礼轻声笑问道:“病了这些天,现在总算好了,要不要舒服一下?”

  沈嘉礼没法子再装聋作哑下去了,并且还有一点脸红:“不必!”

  沈子靖笑了起来,当然不听:“走,到我房里去吧!”

  沈子靖让沈嘉礼狠狠的“舒服”了一场。

  事后,他试试探探的,低头亲吻了对方的嘴唇。这举动也出乎了沈嘉礼的意料,因为感觉这未免有些太亲密了。

  沈子靖是很怕失去沈嘉礼的,沈嘉礼是他人生的见证者。如果沈嘉礼死了,他觉着自己便失去了唯一的观众——那未免就太寂寞无趣了。

  日子继续过下去,仿佛就在转眼间,沈子期便已过了四周岁的生日。而在这生日后的第三天,沈子靖忽然得到了最新消息,说是德国投降了。

  第99章 出路

  自从德国战败后,虽然日本人在报章上依然硬气,放出种种豪言,表示要在本土与盟军决一死战;可在实际上,远的不说,单讲北平城内的日本人,就已经先软和起来了。

  报章上的陈词滥调,已经连百姓们都蒙蔽不住了;至于上层的官员与军阀们,自然更不会将那些口号似的新闻标题放在心上。有名有姓的大汉jian们开始紧急刹车,削尖脑袋想要转向“曲线救国”的道路上去。然而,不管怎样讲,现在转弯,实在是有些太晚了。

  于是,就有人想起了当年“叛逃”的段慕仁。

  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段慕仁的名字,又出现在了这些“上层阶级”的口中与耳中。当年段慕仁那一跑,是很不被人看好的,外界统一认为他是“负气而走”,太不理智。可是如今众人听闻这位叛逃人士带着孙子,在军统特务的保护下,辗转抵达了重庆。在重庆悄无声息的蛰伏了一阵子后,段慕仁开始试试探探的露出头角,四处大倒苦水,表示自己在抗战爆发时受家庭所累,未能逃出沦陷区,结果落入日本人掌中,被迫做了傀儡。现在他以莫大的勇气与绝大的牺牲,弃暗投明,誓与敌人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