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作者:尼罗(41)

2017-09-28 尼罗

  沈嘉礼在二哥家吃了一顿晚饭,临走前又把沈子淳拉到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了两张钞票递给他,让他拿去购买文具零食。沈子淳这些年没少从三叔那里拿零花钱,平日见到钱,也一直是乐的心花怒放,恨不能给三叔鞠一躬。可是今日他的心境发生变化,就觉着自己好像受人施舍、颜面尽失了似的,下意识的几乎要出口拒绝——幸而在最后关头,他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口舌。

  在沈嘉礼走后,沈子淳那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心思,又散了。

  这回散的一发不可收拾,夜里不要说温书,甚至连觉都睡不成。最后一点蜡烛也燃尽了,他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想自己要是个神通广大的jīng灵就好了,半夜隐身飞到三叔卧室里去,三叔应该是睡着没反应,或者是醒了也看不见自己——就像童话书中的故事那样玄幻美妙。

  心中的对象渐渐清晰起来,有胳膊有腿儿,有说有笑,滚雪球似的经营钱财,每天喝茶抽烟,偶尔骂人,从裤兜里摸出零碎钞票给他花,其实为人不大可亲,尤其是在作出那种嘲讽表qíng时,简直让人寒心。

  翌日下午,沈子淳和那些不学好的朋友们逃了课,跑去邻近女中看女学生。

  沈子淳是凑热闹来的,结果站在女中校园的后门处,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马丽君,心中就是一别扭。

  他想走,朋友们说他扫兴,不让他走。而他索然无味的在一旁站了片刻,实在是感觉无聊,就自作主张的率先离去——也没回家,自己挤电车去了三叔那里。

  第24章 惊恐之光

  沈子淳抱着书包站在沈嘉礼面前,扭扭捏捏的说道:“三叔,爸爸找朋友在家里打牌,吵得要命,明天又是礼拜天,所以……”

  沈嘉礼正在对着穿衣镜系纽扣,听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尾,不等他说完便连连点头:“好,好,三叔这就要出门,今晚让仆人打发你吃饭,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然后他低头了掸了掸衣袖,又匆匆从衣帽架上取下礼帽,扣到头上就出门去了。

  沈子淳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受到了冷遇,木呆呆的站在当地,一时间竟是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不过是下午三点多钟,不早不晚的。沈子淳无所事事,就在楼内游来dàng去,最后进入沈嘉礼的卧室内,倒在chuáng上翻翻滚滚,嗅来嗅去。

  浮想联翩的混到了晚上,他在餐厅内大吃一顿,饭后又给家里打去电话,通报了自己的行踪,然后再也无事可做,只得早早上了chuáng。

  他现在心怀鬼胎,反而更要和三叔疏远,自动自觉的就选择了沈子靖留下的大chuáng。那chuáng铺十分柔软,被褥也洁净,他身心都很舒适,不知不觉的就入睡了。

  他睡的不安稳,良久之后骤然醒来,却是听到楼下传来一片欢声笑语。这让他立刻打起jīng神,跳下大chuáng跪趴下去,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倾听。

  段至诚来了!

  楼板太厚,一切都听不分明,只能感觉到他们是在谈笑风生。片刻之后沉寂下来,脚步声从楼梯处由远及近的隐隐响起——沈子淳跪在地上直起身,鼻孔里呼出热气,忽然就血脉贲张了。

  在剧烈的心跳中爬到门口,他等候许久,拿准时机,轻轻的开了房门。

  走廊内比较冷,这让他大大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这回没有门fèng可供他偷窥。他鬼魅一般隐藏在客房门旁,试图捕捉到外泄出来的片言只语。然而房内二人的声音都控制的很低,偶尔会有笑声,也是含糊不明。

  再后来,连笑声都没有了。

  他大着胆子,去把耳朵贴到门板上细听。良久之后,他忽然隐约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即是沈嘉礼说了一句话,很短,就四个字,带着一点哭腔:“我不行了。”

  这四个字,不知怎的,特别清晰,如同滴水落入深潭,细微而幽深。沈子淳受了一惊,缓缓后退一步,不知道段至诚到底对三叔做了什么事qíng,会让三叔“不行了”。

  夜里还是凉,他瑟瑟发抖的贴着墙壁,在黑暗中双目炯炯,恨不能穿墙挖dòng的进入客房,真真切切的偷窥一番——三叔怎么就“不行了”呢?

  沈子淳睁着两只大眼睛,jīng神焕发的在客房外守夜,因为翌日就是礼拜天,不必起早去学校,所以格外执着,无论如何舍不得离开。然而房内只是安静,唯有下方露出的一线黯淡灯光,表明房中还是有人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