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作者:尼罗(116)

2017-09-28 尼罗

  霍相贞一个人在大雪地里走,走得杀气凛凛,一步一个深脚印。他知道白摩尼爱玩,年纪轻轻的,应该爱玩,反正自己有钱,供得起,可以让他随便的玩。

  可是,他的小弟,他要用双手捧着的小人儿,竟然是跑去饭店,开个房间,再叫一群jì女陪着他打小牌抽大烟。他最鄙视最厌恶的事qíng,白摩尼一次全gān齐了。

  “陪我一辈子……”他在心里喃喃的自语:“还说要陪我一辈子……是啊,可不是得陪我一辈子?没了我,谁供着他?”

  大雪地白茫茫的,前后都没有人。霍相贞走着走着,忽然停了脚步。一屁股坐在了新雪中,他盘起双腿,又摘了头上的厚呢子礼帽。抓起一把雪揉搓了自己的额头,他想给自己降一降温度。太阳xué里活动了一根神经,一牵一扯的锐痛不止。

  闭了眼睛摇了摇头,他又感觉不对——白摩尼也许只是堕落,只是没出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应该不会用花言巧语欺骗自己。

  否则的话,自己未免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可是,霍相贞不明白,一个真爱着自己的人,怎么一边能对自己撒娇撒痴,一边还能守着三个jì女抽大烟?

  窑子,鸦片,都是最令他厌恶的肮脏东西,白摩尼不知道吗?

  霍相贞又抓了一把雪,满脸的搓了一遍。正当此时,忽然有一只手拍了他的肩膀。

  挑着睫毛上的冰雪,霍相贞睁开眼睛,却是看到了马从戎。

  马从戎蹲在他的面前,口鼻之中呼出了白色的雾气:“大爷,我听说了。”

  霍相贞放远了目光,漫无目的的低声问道:“马从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明白,真不明白。”

  马从戎从皮手套中抽出了手。他的手热,能够融化霍相贞眉睫上的冰霜:“大爷,别说我不明白,就算我明白,也不能告诉您。您和白少爷一时好了一时恼了,我可不想惹上挑拨离间的嫌疑。”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伸手去拽霍相贞的胳膊:“大爷,起来吧,地上凉。”

  霍相贞向后一抽胳膊:“不。”

  马从戎扶着膝盖弯了腰:“大爷,您别跟我耍xing子啊!这个天气往雪地里坐,不是等着闹病吗?您要是心里不痛快,不如当面去问白少爷。白少爷今天被您捉jian在chuáng,那他多少也得给您个解释不是?”

  此言一出,霍相贞登时怒不可遏的瞪了眼睛:“放屁!什么叫做捉jian在chuáng?我捉什么jian?我他妈的顶天立地,家里就不藏jian!人话都说不清楚的东西,你也给我滚!”

  马从戎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说错了,天冷,冻得我有点儿大舌头。不是捉jian,是……捉烟。您不是捉着白少爷抽大烟了么?家里都知道您是禁烟的,白少爷肯定更清楚啊,您别在雪里坐着了,您去问问白少爷为什么顶风作案吧。”

  霍相贞的声音又低落了:“我不想见他。”

  然后他手撑雪地站起了身,独自垂着头往前走了。

  在大年二十九的这天晚上,赵副官长因为知qíng不报,被霍相贞打成了个奄奄一息的血葫芦。要不是因为明天就是除夕,赵副官长恐怕难逃一死。

  一场bào打过后,赵副官长在霍府之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元副官长。

  府里的活计,还是照常进行。入夜之后,电灯把雪地照得一片白亮。勤务兵们登高上远,往廊檐下挂新灯笼,在廊柱间扯万国旗。大批的鲜花,因为怕冻,所以放进了热屋子里保存,等着明天亮相。马从戎没法回家,因为今年张罗晚了,此刻不得不赶夜工。

  霍相贞独自坐在书房里,盯着前方的房门发呆,呆得面无表qíng,眼神都散了。

  与此同时,白摩尼在黑屋子里爬到了窗台前。楼里是通着电的,但是他不想开灯,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屋子里不但黑,而且凉。手扶着窗台站起了身,他向外望。远处的游廊亮成了一条龙,霍府就是过年前的气氛最好,狂欢似的让人兴奋。可惜,他已经完了。

  一切都比他预想的坏出了十倍百倍,他思来想去,最后感觉自己没法解释。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不向大哥表白。都说好了,都说定了,结果又闹了今天这一出戏。即便是灵机在世,也没辙了。还有那颗珍珠——其实只不过是想托老姐姐去给自己找找买主,哪知道老姐姐那么笨,连个珠子都装不住。